夕陽西照,雷峰塔浴在血紅的晚霞中,燃燒著自己,如一個滿懷心事的胭脂艷艷的姑娘。不,它是一個墓,活活埋著心死的素貞,人和塔,都滿懷心事。
雷峰塔始建于吳越,原是吳越王錢淑計劃建造的十三層磚塔,以藏八萬四千卷佛經(jīng),亦為其寵妃黃氏得子,祈保平安之用。雷峰塔,也有人稱它黃妃塔,如今亦囚著一個得子的女人。不過,二者的命運相去極遠。
孰令致此?誰都說不上。
也許全錯了。素貞不該遇上許仙,我不該遇上他,他不該遇上法?!e錯錯。
都是這法海,我不該,也遇上法海。
我恨他!
作為一個女人,我小氣記恨,他可以打我殺我,決不可以如此地鄙視我拒絕我棄我如敝展。
我恨他!——我動用了與愛一般等量的氣力去憎恨一個叫我無從下手的一籌莫展的男人。
暮色暗暗四合,晚煙冉冉上騰。
他永遠都不知道,這永遠的秘密。我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竟然是“……請高抬貴手”,真窩囊!我慘敗丁。
人的心最復雜,復雜到它的主人也不了解。至少,演變成一種幽怨,無奈的倔強。到頭來都是空虛。
目下,他理應把我也收了。
我望定他,待他來收。
法海站在那兒,不動如山。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
他心里想著什么?我不知道。
“瑯擋”一聲,盂缽扔下了。他急速地、做岸地。沉默地、逃避地,轉(zhuǎn)身走了。
他走了。
他放我一條生路?
不知如何,我竟掛上一朵嘲弄的微笑。
“這就是男人7’
他走了。
空余我面對殘局?!苍S,也許他是知道的。
殘局已是定局。
我目送他走遠。
事情結(jié)束,如夜里一更,晨間怨艾。
他沒有收我。
我了然一身,抱著個嬰兒,寂寞地上路,不知走向何方,唯一方向是與他背道而馳。
一路上,一路上,都見到地底、石下、樹根產(chǎn)腳…全為法海所鎮(zhèn)的妖。但他放過我了!我是贏家抑或輸家?
忽傳來禪院鐘聲,一下一下,催人上路。
冷月半殘。
和尚還有寺廟可去,沿途密布白紗燈籠,汪然如海,迎他回金山寺,繼續(xù)替天行道,假裝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但我呢?
我到哪兒去好呢?
萬籟俱寂。到了結(jié)局,只保存得了自己。真可笑。
一切一切,如夜來一陣風雨,下落不明。我不珍惜,不心慌,什么感覺都沒有。不過是一場游戲。
咦,還有那個酣睡著的嬰兒——我附了一封信,上書:“娃娃姓許,他的親生父母,因有逼不得已的苦衷,無法撫育成人。含悲忍淚,心如刀割,萬望善心人士……”就這樣,我把他放置在一處稍登樣的人家門前,隱匿一角窺看,直至有人出來把他抱進去,不再抱出來了,我放下心,悄然引退。
他的父親死了,不知輪回往何方?世上一定有人死了,才有人生。
哈,父子兩人的年紀,竟然是相若的。二人一直輪回下去,又有些什么糾葛?
“這一切都安排得不錯呀?!蔽蚁?。
不是嗎?法海永棲幽閉,許他得到解脫,孩子情人撫育。素貞不知這境況,她只當相公老了,然后自然地死了。她是真的,他也是真的,不必懷疑,只不過不恒久罷了。
抬頭,凝望半殘的蒼白的月兒,我有什么打算?我徹底地,變得無情了!
別過人間,我便漫無目的地一直向東方走去。一江春水向東流,東方不知是過程抑或結(jié)局。海上有很多小島,有些太大,有人居?。挥行┨?,百鳥聲喧。終于我尋到一個樹木叢集常青的小島,埋首隱居于深山之中,寶劍如影隨形,伴我度過荒涼歲月。
我一天比一天聰明了。這真是悲哀!
對于世情,我太明白——
每個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兩個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間的,點綴他荒蕪的命運。——只是,當他得到白蛇,她漸漸成了朱門旁慘白的余灰;那青蛇,卻是樹頂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葉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悶綠的山草藥;而白蛇,抬盡了頭方見天際皚皚飄飛柔情萬縷新雪花。
每個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兩個男人:許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盡千方百計博他偶一歡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位候他稍假詞色,仰之彌高;許仙是依依挽手,細細畫眉的美少年,給你講最好聽的話語來熨帖心靈?!灰虻绞至?,他沒一句話說得準,沒一個動作硬朗。萬一法??铣佳勰?,又嫌他剛強怠慢,不解溫柔,枉費心機。
得不到的方叫人恨得牙癢癢,心戚戚。我思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年,終于想通了?!祟惔说却浪孜铮瑓s永遠都想不通。直到有一天我回頭一看,才發(fā)覺已經(jīng)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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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友301770907
謝謝
靈均芊芊
是的,堅持和不斷的積累你會越來越棒!
二月花開pz
…,,堅持,努力,其他的就交給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