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在博物館里看到那些敘事宏大的圖卷，深感氣勢磅礴。每當想湊近好好品味品味細節(jié)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群眾演員好像擅自給自己加了很多戲，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譬如故宮博物院藏的三頁《清人畫平定安南戰(zhàn)圖冊》，每一頁都能找出不少出類拔萃的群眾演員。
01
清人畫平定安南戰(zhàn)圖冊 其一
這一頁的《清人畫平定安南戰(zhàn)圖冊》，旌旗招展，隊伍排列井然有序，勢不可擋，與對岸潰不成軍的安南軍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這副圖冊乍一看好像很嚴肅的樣子，但是湊近了一看，發(fā)現(xiàn)里頭總藏著那么一兩個古靈精怪的選手。
這個高挑的眉毛、噘起來的嘴，還有不知在何處游離的視線，明明就是滿臉寫著“我還沒想好下一步要干啥”。▼
這位明明神情凜然，但這微微前傾的脖子和那緊繃的下巴，分明就有一股“讓我瞧瞧是誰的小眼睛還沒關注戰(zhàn)局”的味道。▼
四周的人都時刻準備著運送下一船的戰(zhàn)士，只有這位選手，一邊撫摸著自己手里的撐桿，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都快登岸啦！您在東張西望些什么呢！哎喲，看得我這個場外觀眾都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這一頁所畫，是安南之役前期的第一戰(zhàn)，壽昌江之戰(zhàn)。一路行進勢如破竹的清軍抵達壽昌江北岸，而阮軍則退守南岸。
原本橫在江面上，用于連接兩岸的浮橋斷了，清軍當即乘上竹筏，攻勢不減。結(jié)果當時正好大霧彌漫，阮軍在岸上難分敵我，自相殘殺，清軍則正好趁著濃濃大霧一舉登岸。
岸上不分敵我、自相殘殺的阮軍
趁著濃霧一舉渡江的清軍
02
清人畫平定安南戰(zhàn)圖冊 其二
這一頁的人物并不是主要角色，放眼望去皆是連綿的山巒和繁郁蒼翠的林木。即便如此，繪師也沒有松懈對人物的刻畫，還是被小編發(fā)現(xiàn)了幾位特別有活力的群眾演員~
他豎起手掌好像在說：“且慢！”邊上那位馬兄剛剛抬起的左前蹄就這么懸在半空，無處安放又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這才剛登岸呢，你可別誤傷友軍！”▼
這一頁所繪正是壽昌江之后的第二站，市球江。市球江江面寬闊，南岸依山，地勢高于北岸。阮軍在此處占據(jù)險要，列兵布陣，堅固的防御使得清軍進攻受阻。
面對這種情形，清軍伐運竹木，在戰(zhàn)場正面搭建了浮橋，作出一副要渡江的模樣，同時派了兩千兵力潛行至上游二十里處宵濟。
兩天后，在上游渡江的清兵已經(jīng)成功繞行到阮軍的背后，乘著高高的山勢大呼而下，正面渡江的清軍也趁勢逼上，阮軍霎時瓦解敗北。
正面搭建浮橋渡江的清軍
背后繞行的清軍
03
清人畫平定安南戰(zhàn)圖冊 其三
再看這一頁，畫面疏密有致，呈對稱布局，兩岸遙遙相對，近處由船隊連接，遠處的重心集中在一處，整幅畫的遠近處理不再僅僅是平面的，江面向遠處延伸，畫中小世界變得立體起來，仿佛能從遙遠的天際線聽到熱血沸騰的殺伐聲。
即使戰(zhàn)局如此緊張，小編仍然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幾張不似乎不那么緊張的面孔：
探了一半腦袋出來，寥寥數(shù)筆把這位選手謹慎又躍躍欲試的神情描繪得十分到位。半張臉都藏在窗戶底下，時刻關注著戰(zhàn)局。“讓我看一眼……再讓我看一眼……”▼
這位的動作就刻畫得很到位了?。】纯催@條踩在岸上的腿，看看這隱隱蓄力的弓箭步！仔細看看這攥著韁繩的小拳頭！我都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了！▼
市球江之戰(zhàn)勝出后兩日，清軍抵達了富良江。富良江的南岸就是安南的首都黎城了，富良江就是黎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為了阻止清軍過江，安南軍在清軍到達之前就將沿江一路的竹木都砍伐盡了，還將沿江所有的船只都停泊在南岸。
在這情況下，清軍到達后，經(jīng)過好一通艱難尋找才覓得了幾只小舟。清軍就靠著這幾只小舟，在夜幕的掩護下，載著百余兵力，駛向江心，奪走了阮軍的一只戰(zhàn)艦。時任廣西提督許世亨親自率兵渡江，又奪得三十余只小舟。
清軍便反復利用這幾十只小舟，渡兵過江，分搗敵營。
昏暗夜色下，阮軍難辨兵力多寡，驚慌而逃，潰不成軍，清軍趁勢焚毀其戰(zhàn)艦十余艘。次日黎明，清軍全部過江。百姓出迎，匍匐道左，黎城不攻自潰。
清軍在江心靠著幾只小舟奪走阮軍一只戰(zhàn)艦
百姓出迎，匍匐道左
04
不過，這三頁圖冊其實只記錄了安南之役前期清軍獲得的部分勝利，而安南之役這場戰(zhàn)爭并沒有在這里就畫上句號。
前期頻獲捷報之后，清軍在糧食和兵力等多方面的供給上已經(jīng)有些吃力，其實已經(jīng)無力繼續(xù)向南推進，于是清軍在升龍城內(nèi)停留了一個多月。
阮軍在得知清軍進退未決之后，決意展開反攻。阮軍一方面征兵以加強實力，另一方面為麻痹清軍，派人投書于清軍營，佯裝乞降。
顯然，這一紙降書確實起到了作用，清軍上當了。阮軍便趁著除夕之夜清軍歡慶春節(jié)之際，偷襲外圍的清軍據(jù)點，不斷向前推進——而清軍方直到正月初二才發(fā)現(xiàn)阮軍來攻，此時再率兵應敵便難免倉皇。
西山軍反攻升龍
清軍被打個措手不及，阮軍又以象載炮沖陣，眾寡懸殊，清軍死傷甚重，慘敗落荒而逃。時任兩廣總督孫士毅帶領部分人馬渡過富良江，退到北岸后，慌忙砍掉浮橋斷后。
而留在南岸尚未來得及過橋的清軍，紛紛溺水而亡。孫士毅帶領殘兵一路敗走，焚毀丟棄糧械火藥數(shù)十萬，最終士馬歸還者不及行前一半。
時任兩廣總督孫士毅
雖說這三頁《清人畫平定安南戰(zhàn)圖冊》并沒有完整地記錄安南之役的始末，但繪師對于這三場戰(zhàn)役的呈現(xiàn)可謂是淋漓盡致。
重巒疊嶂、卷雪江濤，甚至是每一個小人物之間的互動與情緒起伏，都被壓縮進方寸畫幅，和它背后的歷史一起，等著與下一位站在它面前的觀眾對話。
參考資料：
1、張明富,張穎超.清前期"安南之役"略論[J].史學集刊,2006,11:9-15
2、郭曄旻.“降安南”的敗仗為何被乾隆算進了“十全武功”.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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