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之地尋故——鄭叔齊:《獨秀山新開石室記》

2024-04-19 13:08:0009:32 47
所屬專輯:石刻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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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秀峰的摩崖石刻較多,分布在山麓周圍,巖洞內(nèi)外以及登山路上,詩文題刻共108件。其中年代最早的是唐建中元年(780)監(jiān)察御史里行鄭叔齊在讀書巖口刻的《獨秀山新開石室記》全文如下:

監(jiān)察御史里行鄭叔齊,城之西北維,有山曰獨秀。宋顏延年嘗守茲郡,賦詩云:未若獨秀者,峨峨郭邑間,嘉名之得,蓋肇于此。不籍不倚,不騫不崩,臨百雉而獨立,扶重霄而直上。仙挹石髓,結(jié)而為膏。神鑿嵌竇,呀而為室。囂滓可遠,幽偏自新。勝概岑寂,人無知者。大歷中,御史中丞隴西公保障南肥,三年改成,乃考宣尼廟于山下,設(shè)東西癢以居胄子,備俎豆儀以親釋菜,雖峻址可尋,而藂薄未剪。公乃自常從以上,刃指荒榛而投事為力。無幾,得茲穴焉。閎而外廉,隘以傍達,立則艮其背,行則躓其腓。于是申謀左右,朋進畚鍤,壤之可跳者布以增徑,石之可轉(zhuǎn)者積而就階。景未移表則致虛生白矣,豈非天賦其質(zhì),智詳其用乎?何暑往寒襲,前人之略也,譬由士君子韜跡獨居,懿文游藝,不遇知已發(fā)明,則蓬高向晦,華命淪悟,鹽東無所伸其駿,和氏不得成其寶矣。纂刻非寵,庶貽后賢。建中元年八月二十八日記。

這石刻寬約半米,長約一米,每個字約兩厘米大,距今已有1200多年。它記載了獨秀山(峰)的勝景、歷史沿革以及當年開拓的情況。

石刻首先引用了一句詩:“未若獨秀者,峨峨郛邑間”。這句是1500多年前,南朝著名文學家顏延之到桂做始安郡太守時留下的著名詩句,也是目前關(guān)于“獨秀”得名的最早記錄。

顏延之,字延年,瑯玡臨沂(今山東臨沂縣)人,生于晉帝太元九年(384),卒于劉宋孝武帝孝建三年(456)。他和謝靈運齊名義壇,世稱“顏謝”。他寫有《五君詠》等著名作品,雖然他的詩經(jīng)常犯有精雕細縷、言詞華麗的毛病,但他的《北伎洛》、《還至梁城作》,能夠真實地反映了中原地區(qū)由于兵荒馬亂而導致殘破、荒涼的局面,在一定程度上表露出真實的感情。顏延之為人耿直,不趨炎附勢,得罪了當權(quán)者,因而被貶到始安郡(桂林)做太守。他到桂林之后,住處在獨秀峰附近,公務(wù)之余他經(jīng)常到獨秀峰下讀書。至今獨秀峰南麓還留有他當年讀書的巖洞遺址?!暗匾蛉撕?,巖自人顯”,這個不太顯眼的巖洞因為留下顏延之的足跡而名為“讀書巖”,到此游覽者或造訪的名人,從古到今,史書記載的不少。

顏延之是著名詩人,亦是目前已知第一個用詩歌詠頌桂林山水的詩人,他究竟寫了多少詠桂林山水的詩由于其專集的散佚今已無從查考,唯一可見的就是鄭叔齊在這則石刻中轉(zhuǎn)引的兩句。“未若獨秀者,峨峨郛邑間”,很顯然是顏延之讀書之余禮贊獨秀峰的佳作,這兩句堪稱點睛之作,它不僅贊頌獨秀峰巍峨挺拔、孤標“獨秀”的特點,而且表露了他自己不與權(quán)勢同流合污,剛直不阿的心境個性。顏延之不愧是借吟詠獨秀峰山勢表達情感和抱負的高手,另外這兩句詩對后世的詠獨秀峰詩作影響很大,后人歌詠獨秀峰的詩作不計其數(shù),但就其基本上來說,都沒有脫離顏延之描繪的特征。清朝道光十八年(1838),廣西巡撫梁章巨特地又將“峨峨郛邑間”這句摩崖在讀書巖外,供游人觀賞。讀書巖附近的石刻作品亦多與顏延之在此讀書相關(guān)。

石刻所反映的另一重要史實是桂林教育事業(yè)的興起。石刻中講到,唐朝大歷年間,出生于隴西的桂管觀察使兼御史中丞李昌巎“三年改成,乃考宣尼廟于山下,設(shè)東西庠以居胄子”,意思是說李昌巎在桂三年政跡斐然,于是在獨秀山下建起了孔子廟,孔子廟兩旁設(shè)立學校,以培育那些世家子弟。當時,“民風強悍”的嶺南不管白天黑夜,經(jīng)常發(fā)生持械殺死官兵以示反抗官兵鎮(zhèn)壓人民起義的事件,李昌巎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除了鎮(zhèn)壓之外,必須提倡讀書,明禮義知廉恥,才能使民風淳化,境內(nèi)安寧,于是他繼承顏延之遺留在讀書巖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在讀書巖前修繕民廟,開辦學宮,成為桂林的第一所府學,鄭叔齊寫的這篇石刻記當然是為李昌巎歌功的,但都因此留下了關(guān)于獨秀峰和桂林教育的最重要史料。

可以說,獨秀峰及讀書巖是桂林文化名城的重要文化奠基,獨秀峰的歷史從此注定跟文教相聯(lián)。自李昌巎在獨秀山下建起桂林的第一所府學以來,地方上的一些縉紳富豪,也紛紛捐資興學,興辦起公館私塾。到了清代,在此設(shè)貢院,作為鄉(xiāng)試場所現(xiàn)在獨秀峰下是著名的廣西師范大學的校址,一批批大學生懷存讀書巖的留影,負荷著這里的“文教遺風”奔向祖國各地去更廣泛地傳播中華的文明。

在讀書巖口偏西的崖壁上,刻有一幅孔子刻像,是元朝至正五年(1345)廣西畫家丁方鐘畫、蒙古軍官塔海貼木幾募工刻的??鬃邮俏覈呵锬┢谥乃枷爰液徒逃遥阉南窨淘谧x書巖口,無疑加重了讀書巖的文教氛圍,也堪稱是桂林石刻的精品。

此外《獨秀山新開石室記》這則石刻的文辭很美,它描寫?yīng)毿惴鍩o依無靠,扶青云直上,寫得很有氣勢。而對讀書巖的描寫又充滿浪漫神奇的筆力,說它是仙人汲取石髓,使之凝結(jié)為膏脂;神靈干鑿巖穴,使之張口而成為石室,這里遠離塵世,幽僻自新,美景靜寂,所以梁章鉅后又在這里摩崖了“詩境”兩字,全文確是一篇很優(yōu)美的描寫桂林山水的散文,值得一讀。




出處:《觀石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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