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江城子--鳳凰山下雨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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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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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上與張先同賦，時聞彈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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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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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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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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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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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聞江上弄哀箏，苦含情，遣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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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斂云收，依約是湘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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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shù)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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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指杭州西湖。張先：著名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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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在杭州西湖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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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汉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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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姿態(tài)美好，此指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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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宋袁文《甕牖閑評》引作“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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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靈：湘水女神，相傳原為舜妃?！冻o·九歌》有<湘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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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待三句：化用唐錢起《湘靈鼓瑟》詩“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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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下，雨后初晴，云淡風清，晚霞明麗。一朵荷花，雖然開過了，但是仍然美麗、清凈。什么地方飛過一對白鷺，它們也有意來傾慕彈箏人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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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聽見江上哀傷的調(diào)子，含著悲苦，又有誰，忍心去聽。煙靄為之斂容，云彩為之收色，這曲子，就好像是湘水女神奏瑟在傾訴自己的哀傷，一曲終了，她已經(jīng)飄然遠逝，只見青翠的山峰，仍然靜靜地立在湖邊，仿佛那哀怨的樂曲仍然蕩漾在山間水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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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墨莊漫錄卷一》載：東坡在杭州，一日，游西湖，坐孤山竹閣前臨湖亭上。時二客皆有服謂居喪。，預焉。久之，湖心有一彩舟，漸近亭前。靚妝數(shù)人，中有一人尤麗，方鼓箏，年且三十余，風韻嫻雅，綽有態(tài)度。二客競目送之。曲未終，翩然而逝。公戲作長短句云云。

　　此詞為蘇軾于熙寧五年（1072）至七年杭州通判任上與當時已八十余歲的有名詞人張先（990-1078）同游西湖時所作。作者富有情趣地緊扣“聞彈箏”這一詞題，從多方面描寫彈箏者的美麗與音樂的動人。詞中將彈箏人置于雨后初晴、晚霞明麗的湖光山色中，使人物與景色相映成趣，音樂與山水相得益彰，對人物的描寫上，作者運用了比喻和襯托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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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頭三句寫山色湖光，只是作為人物的背景畫面?！耙欢滠睫　眱删渚o接其后，既實寫水面荷花，又是以出水芙蓉比喻彈箏的美人，收到了雙關(guān)的藝術(shù)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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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結(jié)構(gòu)上看，這一表面寫景，而實則轉(zhuǎn)入對彈箏人的描寫，真可說是天衣無縫。據(jù)《墨莊漫錄》，彈箏人三十余歲，“風韻嫻雅，綽有態(tài)度”，此處用“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的比喻寫她，不僅準確，而且極有情趣。接著便從白鷺似也有意傾慕來烘托彈箏人的美麗。詞中之雙白鷺實是喻指二客呆視不動的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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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片則重點寫音樂。從樂曲總的旋律來寫，故曰“哀箏”，從樂曲傳達的感情來寫，故言“苦（甚、極的意思）含情”；謂“遣誰聽”，是說樂曲哀傷，誰能忍聽，是從聽者的角度來寫；此下再進一步渲染樂曲的哀傷，謂無知的大自然也為之感動：煙靄為之斂容，云彩為之收色；最后再總括一句，這哀傷的樂曲就好像是湘水女神奏瑟傾訴自己的哀傷。湘靈，用娥皇、女英之典故。詞寫到這里，把樂曲的哀傷動人一步一步地推向最高峰，似乎這樣哀怨動人的樂曲非人間所有，只能是出自像湘水女神那樣的神靈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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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依約是湘靈”這總綰樂曲的一句，又隱喻彈箏人有如湘靈之美好。詞的最后，承“依約”一句正待寫人，卻又采取欲擒故縱的手法，不僅沒有正面去描寫人物，反而寫彈箏人已飄然遠逝，只見青翠的山峰仍然靜靜地立湖邊，仿佛那哀怨的樂曲仍然蕩漾山間水際。“”人不見，數(shù)峰青“兩句，用唐代詩人錢起《省試湘靈鼓瑟》詩”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是那樣的自然、貼切而又不露痕跡。它不僅意象動人，而且結(jié)構(gòu)上還暗承”依約是湘靈“一句，把上下用典結(jié)合起來。”數(shù)峰青“又回應詞的開頭”鳳凰山下雨初晴“描寫的雨過山青的景象，真可謂言盡而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