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到了離趙老五家不遠的十字路口，在地上用腳畫個圈，就蹲下來，劃著了火柴，先點上了第一個包。我心說我念叨點啥呀？一抬頭，看見趙老五家的房子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就出來了。我隨口就念叨：“趙老五家門朝南，你不上炕頭上炕前，不管男女和老少，抓著一個就不算完。”念叨完了，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要真有鬼的話，就到他家去吧，去和那家小氣鬼做個伴。
（二十六）
二舅媽病倒了，我回家的時候，二舅媽在炕上躺著，老牛頭在炕沿上坐著。老牛頭看我進來，忙說：“好了，你回來就好了。你二舅媽病得不行了，是讓小鬼纏上了，我要給她捉鬼，正愁沒有幫手呢，快來幫我?！?/p>
我說：“做別的還行，捉鬼我哪會??？”“不用你捉，我捉住了你幫我就行?！崩吓ｎ^一臉嚴肅地說?！澳呛冒桑揖吐犇愕?，你怎么說我怎么做。”我也來了興趣，說真的，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捉鬼的呢。
讀了這么多年書，學的都是辨證唯物主義的理論，越學越糊涂，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了。要說有吧，還真沒有親眼看見，要說沒有，那很多問題都解釋不清楚，所以一直是半信半疑。在大學的時候，我也曾就這個問題請教過一個物理教授，他是我們學校第一牛人，盡管是教基礎(chǔ)物理的，卻常以科學家自居。據(jù)說他學富五車，博覽群書，世界上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他的名言就是：什么是講義？我把書抄下來就是講義！什么是書？把我的講義印出來就是書！他認真地聽我說完我的疑問，臉上浮現(xiàn)出神秘的笑容：“這個問題我可以這樣給你回答，唯物的最高境界就是唯心，所以很多唯物解決不了的問題都要轉(zhuǎn)化成唯心的問題，用唯心的方法來解決，這是科學的，是有效的?！彼D了頓，看我一臉疑云絲毫未散，接著舉例說明：“大家知道金屬钚的故事，這就是用唯心來解決唯物難題的一個實例，它再次告訴我們唯物理論的一個標準：絕對純是唯心的，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包括唯物論都不可能是絕對的。一米，它在光速運動的時候不是一米，這是有科學道理的……”他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小時，末了我還是不明白世上到底有沒有鬼。再問，老先生興味索然，說：“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闡述的很清楚了，再說下去就不是我研究的專業(yè)范疇，你應(yīng)該去問民間的巫師?！睆哪且院?，我一直都想找個巫師請教一下，可是一直沒有遇到。沒想到今天有緣，身邊的老牛頭竟然就是這樣一位高人，看來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老牛頭在炕前燒了草紙，在一個盤子里倒上散白酒，那酒少說也有60度，拿火柴一點就著了，撲撲地直冒藍色的火苗。老牛頭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了火苗，輕輕一彈，火苗就在屋子里亂飛了。我很替老牛頭擔心，怕他燒傷了指頭，二舅媽也一個勁皺眉頭，看得出她也是膽戰(zhàn)心驚。老牛頭自己倒象沒有事似的，端著盤子不斷地在屋子里邊走邊彈，一直到他確認這個屋子任何一個角落都彈到了。他說這是在驅(qū)鬼，把藏在角落的鬼驅(qū)趕出來，好讓他捉拿。一般鬼智商都很高，看到捉鬼的高人來了，馬上就躲到角落不出來，有經(jīng)驗的捉鬼師傅就用這種方法把它們弄出來。
鬼出來了，老牛頭從留出來的草紙上撕下一小塊，在光滑的炕沿上輕輕地上下試探，奇跡出現(xiàn)了，光滑的炕沿竟然牢牢地掛住了小紙片，我和二舅媽都看呆了。老牛頭嘿嘿冷笑一聲：“嘿嘿，小子哎，這次看是你道行高，還是我老牛厲害。怎么樣？服不？說！服不？”
他對著炕沿上看不見的鬼大喊大叫，我和二舅媽都看的毛骨悚然。估計是鬼功夫稍遜一籌，拜服在地了，老牛頭才得意洋洋地用一張草紙把鬼包了，從另一個口袋里拿出一張早寫好的符來，也用草紙包了，往我手里一塞，說：“去，拿到十字路口燒了，記?。合葻恚鬅?，可不能燒反了，那樣就把鬼又打回來了，再也不好抓了。聽明白了嗎？”我點點頭。老牛頭有補充說：“燒的時候，嘴里要念叨幾句，送送它?！蔽艺f我念叨什么啊？沒有弄過也不會啊。老牛頭說這還用我教你嗎？你是個大學生，隨便編個嗑念叨念叨就行，我說“好來”，起來就走。
我到了離趙老五家不遠的十字路口，在地上用腳畫個圈，就蹲下來，劃著了火柴，先點上了第一個包。我心說我念叨點啥呀？一抬頭，看見趙老五家的房子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就出來了。我隨口就念叨：“趙老五家門朝南，你不上炕頭上炕前，不管男女和老少，抓著一個就不算完?！蹦钸锻炅?，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要真有鬼的話，就到他家去吧，去和那家小氣鬼做個伴。
我一路笑著跑回來，把老牛頭給造楞了，聽我說了過程，他和二舅媽也哈哈大笑起來。過了一會，二舅媽沉沉地睡去了，趙老五的小兒子趙希德在院子外大聲喊：“牛叔，我牛叔在不？”
老牛頭站起身，對我說：“壞了，你說那幾句管用了。你是大學生，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金口玉言，說什么是什么，以后可不敢亂說啊。我快再去給捉走吧，要不就麻煩了?！边呎f邊往外走。
我感覺太神奇了，我真是文曲星下凡嗎？我真是金口玉言說什么是什么嗎？那為什么我遭了那么多罪，為什么我的錢丟了就找不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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