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推開了那句話,而且,我也沒有死。跌落不光沒有將我?guī)腙幉艿馗?,相反,?dāng)我在滅頂之災(zāi)里睜開眼睛,又抑制住了狂跳的心。這才發(fā)現(xiàn),我其實是被山崖邊的另外一座稍微低矮的山頭所接受了,這座山頭之外,才是真正的懸崖,而且,因為它的低矮,正好被達坂抵擋護佑,盡管也堆滿了雪,但卻幾乎沒有風(fēng),深重的雪幕無法在這里被暴風(fēng)推波助瀾,我的視線也就變得格外清晰了。由此,我看見了我的命運:窮愁如是,荒寒如是,但是,自有萬里江山如是。跌宕也好,顛簸也好,在這天人交戰(zhàn)的本命年里,萬里江山竟然將我所有的奔逃變成了命定的去處:江河奔涌,是在提醒我張大嘴巴去吸吮造物的精氣?亂石嶙峋,是在叫我將骨頭變成石頭,再在沉默的鑄造里重新做人?還有此刻,風(fēng)狂雪驟,它是在叫我吃掉怯懦,吞下慌張,再從虛空里硬生生長出一對鐵打的翅膀?
風(fēng)雪更加大了。還有,幾乎沒有黃昏來過渡,夜晚,就這么突然地降臨了。好在是,即使夜晚降臨,天色卻并沒有伸手不見五指,漫山遍野的雪,發(fā)出了漫山遍野的光。好吧,是再次上路的時候了。低矮的山頭上,我站起身,將手伸向達坂,在微茫之光里胡亂摸索了好半天,終于抓定了兩根樹樁,又一回將牙關(guān)咬出了血,呼喊著,張牙舞爪著,最終,前度劉郎今又來,我終究回到了闊別已久的達坂上。再往四下里看:風(fēng)速正在升高,此前的重重雪幕正在被暴風(fēng)擊散,各自滾作一團,恢復(fù)了妖精的真身,再去呼嘯,去橫掃,就好像,只要這呼嘯與橫掃繼續(xù)下去,祁連山中最大的魔王便要橫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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