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槍-大結局-醉臥松林 西山令

六十三、起槍大獲全勝，紅旗南下進軍

年輕人使的是翻筋錯骨掌，一下即扭斷了桂師傅的脖子，出手之狠毒讓王興漢這個老牌特務都愕然。

王興漢愣愣地盯著桂師傅的尸體，半晌才疑惑地問：“你是？”

“別廢話了，趕緊布線，他們的人很快就到了！”年輕人眼睛露出了兇光。他動作麻利地解開王興漢帶來的提包，很快就把幾個小型炸藥包分別卡在四架鍋爐頂部煤斗子的支架上。跟著，王興漢從提包里掏出雷管和細如發(fā)絲的炮線，手腳麻利地布著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輸送艙的入口處傳來，鍋爐房的大廳里也涌進來一群公安戰(zhàn)士。王興漢頭上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雙手也微微發(fā)顫。

“情況緊急，我們好像出不去了！”年輕人面紅耳赤地喊著。

王興漢白了年輕人一眼，大義凜然地說：“出去？我進來就沒有想出去。你快跑吧！”

“跑什么跑！我去阻擋一陣子，你麻溜兒的，看樣子我們得跟這些鍋爐同歸于盡了！”

年輕人說著緊跑幾步來到輸送艙口，跟趕來的公安戰(zhàn)士對峙起來。他從褲腿里掏出一把手槍，以輸送帶的鋼架作屏障向沖上來的公安戰(zhàn)士一連開了幾槍。兩名沖在前頭的戰(zhàn)士受傷倒了下去。后邊的幾名戰(zhàn)士還擊，十幾發(fā)子彈，把剛一露頭的他打了個正著，他一頭栽倒在輸送通道下，手里的槍卻仍然對著沖上來的戰(zhàn)士開火。

王興漢已經開始向三號四號鍋爐移動。三、四號鍋爐跟一、二號鍋爐之間有兩米多的空間是靠踏板連著的，只要跨過這個空當，他的任務就可以完成了。

 “砰砰！”王興漢的身影剛一出現(xiàn)，下面的戰(zhàn)士立即開槍，王興漢被迫撤了回來。

距離成功炸毀鍋爐房僅僅一步之遙了，王興漢的腦袋上青筋蹦得老高。他又一次試探著跳過去，還是被密集的子彈阻擋了回來。

輸送艙的腳步聲漸近，情形已經不容王興漢再耽擱。只要他越過眼前的開闊帶，四座高壓鍋爐就可以跟他一起變成夜空中的禮花。

突然，所有的機器都停止了運行，進逼的腳步聲也停止了，鍋爐車間一下子靜得出奇。

趙書記跟何以民、郭山出現(xiàn)在車間里寬敞的地面上，在郭山的跟前，那個剛剛被抓獲的家伙深深地低著頭。公安戰(zhàn)士和護廠隊員們都已經做好了沖入作業(yè)平臺擊斃王興漢的準備。

趙書記很激動：“王興漢你聽著，我們知道你是窮苦人家的后代，走上今天的道路都是歷史造成的，共產黨會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你的親人不希望你做出對不起人民的事。這些造福人民的發(fā)電設備的恢復有你的心血，你忍心炸毀它們嗎？放下武器吧，棄暗投明是你最明智的選擇?！?/p>

郭山拉起眼前的俘虜，接著趙書記的話告誡著平臺上的王興漢?！巴跖d漢，你看看，你的同伙都一個個地落入了我們的法網，你們的整個蝎尾計劃都已經完全失敗了。這不是你們幾個人的無能，而是歷史的必然，凡是與人民為敵的人都躲不過覆滅的下場。作為一個有志于民族興旺的人，難道你還要執(zhí)迷不悟繼續(xù)與人民為敵嗎？”

聽到這番話，王興漢徹底絕望了，他似乎看到了妻兒和老母血肉模糊的身影。

“??！全完了！”他撕心裂肺的悲鳴撞到了四面的墻壁上，發(fā)出了空曠的回聲。

王興漢心情復雜地向平臺的邊緣走了幾步，帶著哭腔喊道：“娘，兒子不孝，不能為您養(yǎng)老送終了。為了你們能活命，兒子不能后退，只能殺身取義了。娘，來生再見吧！”

隨著一聲悲吼，王興漢的尸體就像由星空里飄搖而下的殘云，從兩組鍋爐之間翻著跟斗折落到了地上，右手抓住的匕首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纏在左手上的紅色炮線被拉斷，就像兩股涓涓的血絲一樣一直下垂到地面。

劉戈陪著常來福急切地等在女子監(jiān)獄的大門外，當常雅君在監(jiān)獄干警們的陪同下走出大門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常來福顫抖著聲音向女兒伸出了手：“雅君！”

常雅君像一只歡快的小燕子，一躍撲進了父親的懷抱：“爸爸！”

常雅君剛剛到家，郭山、何以民他們也勝利歸來。周子平二話沒說，親自駕著吉普車把他們送到了福盛居。今天的福盛居比過年還熱鬧。人們看被公安局查抄的飯莊突然變得門庭若市，都想弄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周子平沒有急著進屋，而是回過頭來跟越聚越多的圍觀者朗聲攀談起來。

“各位街坊，大家可能還不知道前幾天我們查抄福盛居的用意何在吧。呵呵！這就是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啊。那些企圖顛覆人民民主專政的敵人心黑手辣，他們喪心病狂地大開血口，誣陷了我們很多好干部好同志。于是我們將計就計，讓他們的陰謀徹底暴露，現(xiàn)出原形。今天，我們已經成功地粉碎了國民黨反動派的‘蝎尾’計劃，取得了又一個大勝利。呵呵，我們的常雅君同志很有覺悟，在大是大非面前經得起考驗，為我們的順利破案吃了辛苦，受了委屈。我們一起向福盛居鼓掌致謝啊?！闭f完，周局長帶頭使勁地鼓起掌來，頓時，福盛居門前掌聲如雷。

郭山一進門，常雅君愣愣地盯著他足足瞅了半分鐘，他那清瘦的臉龐和頦(kē)下濃密雜亂的胡須，叫她既親切又心疼。二十幾天不見，真像生死重逢一樣，她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喉頭一陣痙攣，不顧一切地撲入郭山的懷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常來福早就指揮著大廚和三胖兒準備好了一桌兒豐盛的晚宴，為這次勝利和團圓慶賀。

周子平指著好酒好菜打著哈哈說：“嚯！常老板不但不怪罪我們，還酒宴相待，可見我們跟老百姓的關系是棒打不散嘍?！?/p>

何以民也湊上前來：“這回好了?，F(xiàn)在是云開日出，海晏河清，許我當一回月老了吧？說說你們倆是不是定個日子，好請我們喝個喜酒??？”

“是啊，是啊。跟你們比，我可是‘先進’人物了?！?/b>劉戈腆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向常雅君發(fā)出敦促。

“嗯，你們倆是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現(xiàn)在已經災消難滿了。聽周局長說，常雅君要當個人民教師的愿望就要實現(xiàn)了，多好啊！快點兒有情人終成眷屬吧，我們等著鬧洞房呢！”文尚武不會說笑，這回倒是蠻幽默的。

常雅君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微笑，深情地看著郭山，郭山依舊不改那個小動作，他用手捋著后腦勺上的挓挲毛“嘿嘿”笑了。

周子平站起身來，面向所有的人高聲宣布：“起槍的勝利粉碎了國民黨、地主、土匪武裝暴動的陰謀，郭山在這次行動中出生入死，經受住了考驗，立了大功。這次‘斬尾行動’又成功地粉碎了國民黨反動派殘余勢力一手炮制的‘蝎尾’計劃，我們的人雖然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我們勝利了。看吧，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礪，小常跟郭山的心貼得更緊了。在這里我代表組織由衷地感謝大家，同志們辛苦了！”

福盛居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常雅君掏出手絹抹去了淌下來的眼淚，紅著臉說：“謝謝大家！說心里話，剛入獄的時候，我的心真是涼透了，甚至想到了尋短見，那種無助實在太難耐了。可是，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周局長不僅派來醫(yī)生給我治病，更重要的是給了我生活下去為粉碎敵人陰謀做斗爭的勇氣和決心。能跟郭山生活在一起是我期待已久的愿望。我們倆的婚事一定要辦，日子就定在今天，因為今天是我們重新團圓的日子?！?/b>

文尚武一把抓下頭頂?shù)拿弊樱骸敖裉?？太好了！?/p>

“呵呵！文大哥高興得太早了。日子雖然定了，可是年份還沒定啊，我想，就定在全中國解放后的第一年吧。郭山，你說好嗎？”

郭山點頭笑著說：“好！”

屋里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來吧，為了全中國早日解放，倒酒！”何以民順手抄起了放在墻角的大酒瓶子，劉戈笨拙地幫著他，把桌上的每個二大碗里倒上了滿滿的一碗酒。

……

火車站廣場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秧歌隊的鼓聲、嗩吶聲奏出一曲曲歡樂的旋律，聽得人心里痛快極了。從車站票房子暗綠色的琉璃瓦上拉下來五彩繽紛的紙帶，密密實實排列了上千米，就像錦繡天幕一般傾瀉到廣場上送行人群的手中。小學生們穿著白布衫和藍褲子，手里揮動著花環(huán)載歌載舞。送行的隊伍從火車站一直沿著站前路，排到了二三里地以外的機務段道口。

劉凱、文尚武開著公安局的小吉普，無論如何也通不過這密密匝匝的人群。他們索性跳下車來步行到了站臺內。

“郭參謀，何參謀長！”文尚武沒有顧及到省、市委的官員都在跟送行的家屬們親切交談，叫喊著逐個車廂搜尋著。

“何參謀長，你看，劉凱和小文子他們來了?！?/p>

郭山拉起正在悶罐車里督促整理行李的團參謀長何以民，來到車廂口。

“哈，乖乖！他們不是去辦案了嘛，這么大老遠地跑回來干什么??？哎，劉凱，你們好??！”何以民差點兒要跳下車去。

“敬禮！”劉凱、文尚武停止腳步，立正敬禮。

“敬禮！”何以民跟郭山在車廂里向劉凱他們還禮。

“尚武，又是什么案子啊？”郭山蹲下身，在文尚武耳邊親切地小聲問。

“你說巧不巧，又是個匿藏槍支的案子，在富錦那邊兒?！?/p>

“哦，又是槍支匿藏案？數(shù)量大嗎？”郭山摩挲著已經剪短了的挓挲毛。

“嗯，也不小。你別走了，咱們還一起去起槍得了?！蔽纳形湔娴挠行賾俨簧?。

“是啊，鞏固這個大后方，有干不完的活呢！”劉凱也湊過來。

“嘿嘿，你們說得都對?！笨聨r、葉喜凡說著話來到了何以民他們的車廂前?？聨r拍拍文尚武的肩膀：“你可不曉得，咱們這兩位起槍英雄啊，現(xiàn)在要大展宏圖，去干大事情嘍。他們要和這些南下的將士們一起去起更大的一筆槍，要讓所有的槍桿子都回到人民的手中呢，是吧？”

“祝賀你們。相信你們兩員福將定能出師告捷，馬到成功??！”葉喜凡是代表省農工委來送行的。

“葉部長說的是實在話，咱們這個挓挲毛簡直就是百戰(zhàn)百勝的趙子龍啊。咱們祝他們越戰(zhàn)越勇，屢建奇功！”柯巖指著郭山說。

“老何，想著給家里來信??！”劉戈挺起豐滿的肚子朝著何以民揮著手。

站在劉戈身邊的常雅君眼里閃動著淚花，她深情地看了郭山一眼大聲說：“郭山，保重，我等你勝利歸來！”

郭山摘下了帽子在頭頂上搖了幾下，頭上那撮挓挲毛像勝利的旗幟一樣雄赳赳地豎立著。他忽然看見了身穿嶄新中山裝的史豁牙子，他的倆門牙已經鑲起來，說話一點也不漏風了。

“郭山，我替你師父來送你出征了，放心吧，他能保佑你們，他希望你那個那個什么了？”

“‘赤子當執(zhí)意，浴血志莫移?！反笫澹昴赀^節(jié)，拜托你替我去看看我?guī)煾福欢〞鹊健Y炮息戰(zhàn)鼓，城頭抿殘石’的好消息?！?/p>

 “哎！郭山、老何，等著喝你們的勝利酒呢。你們倆不回來我那壇子老三泰可絕不開封啊，說話算話！”杜老六跟張大窩棚領著大青崗幾個屯子送軍需的民兵也趕到了站臺上。

馬上就要開車了，省市委的領導都集中到何以民他們這節(jié)車廂跟前。

柯巖代表合江省和合江軍區(qū)為大軍壯行，他手持鐵皮大喇叭，沉穩(wěn)有力地高聲說：“同志們、向解放全中國進發(fā)的將士們：我代表東北小延安的父老鄉(xiāng)親向你們致敬！四平戰(zhàn)事在前方指戰(zhàn)員的浴血奮戰(zhàn)中，在家鄉(xiāng)父老們強有力的支持下，終于取得了最后勝利。解放全中國的戰(zhàn)役就要打響，一個屬于老百姓的新中國就要誕生了。在此之際，你們?yōu)榱烁锩淖詈髣倮_赴前線，這是家鄉(xiāng)幾十萬人的光榮。你們中間有身經百戰(zhàn)的革命功臣，也有立志為共產主義事業(yè)奮斗終生的年輕戰(zhàn)士。東北小延安的人民相信你們，合江省的人民相信你們，你們會為新中國的到來奉獻出熱情和力量。祝你們勝利凱旋！”

“朱德號”火車頭的粗大煙囪里噴出來一股濃煙，隨之響起一串汽笛長鳴，列車就要開動了。常雅君扶著大腹便便的劉戈隨著人群不停地揮著手向前涌動。常雅君使勁兒抹了一把眼淚目送郭山他們的列車徐徐開動。

突然，不遠處的人群里傳來喊聲：“郭山，郭山，等等我！”宋氏提著一籃子雞蛋從天橋的出口跑了過來。

“郭山，狗剩子，把雞蛋帶上吧，這是家鄉(xiāng)的雞蛋??！”

宋氏喘息著加快了腳步。杜老六一把接過雞蛋筐，緊跑幾步，把它塞進了悶罐車的車門。

 起動了的火車越來越快，漸行漸遠。送行的人們依然在不停地揮著手。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寬闊的站前廣場上，響起了嘹亮的樂曲聲。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