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故事,當我騎著車,戴著耳機,聽著一首首令人感觸頗多的歌曲,心里的感覺如潮水般涌向心頭。
風輕輕吹,吹散了烏發(fā),耳邊的感覺,讓我想了外婆,那在遙遠故鄉(xiāng)的外婆。外婆是童養(yǎng)媳,十五歲那年稼給了外公,她比外公大兩歲,當她裹著小腳,戴著頭巾滿臉羞澀的坐在坑上的時候,外公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當她照顧著兩位年幼的舅公和太婆,懷著孩子在田里插秧的時候,外公已經(jīng)做了村里公社的書記;當她先后生下八個孩子,夭折了兩個,看著他們一個個長大成人,成家立業(yè),外公也已退休在家安享晚年。
對外公的愛,外婆做到了善始善終;對子女的愛,外婆做到了盡心盡責;對整個家庭的愛,外婆做到了無怨無悔。
曾經(jīng),我打開外婆唯一的單人黑白相片,仔細的看著,輕輕的摸索著,回憶著母親給我講的外婆的故事,一陣心酸涌上頭頂,好久好久也不能平復。
外婆一字不識,卻沒有半點男女卑劣之念,兒子女兒同等對待,再苦再累再窮,也要供孩子們讀書。外婆是農(nóng)村婦女,卻懂得自強自立自尊,對待外人不卑不亢,卻為了孩子們對老師尊敬有加,逢年過節(jié),外婆都會準備一藍子雞蛋,一大碗肉送給老師們,好讓孩子們在學校不受委屈。
外婆用她整個身心,攩起了龐大的家庭。每天早上,起床喂雞、喂豬、煮粥、打掃衛(wèi)生。家里的衣服,是她一針一線縫補出來的;家里的被子,是她用靈活的手腳不分晝夜一張張趕制的;家里的柴火,是她赤著腳趟水過河上山一條條辛苦砍來的。
外婆用她真摯的心,點燃了外公對她同樣熱情的愛。他們的愛,是純潔無暇的,他們的愛是無私付出的,他們的愛像雪一樣美,一般寧靜,悄無聲息,卻會在愛情、人生的雪地里留下兩行纏綿交織的腳印,他們的愛,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他們唯一的一張彩色照片,是花了錢請縣里的攝像師,一次一次不厭其煩的擺著姿勢照的。在他們的感情世界里,沒有城里夫妻那樣擺著各種花俏的姿勢,沒有兒孫成群熱熱鬧鬧的搗亂,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私下里和在別人面前,表里如一。
拍照那天,是冬天,刮著寒冷的風,子女們都回來了,那是他們第一次照彩照,心里特別的興奮、緊張、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那架著架子的相機為何要一閃一閃的,為何能將如此高大的他們拍進一張小小的照片里,而且都是準確無誤的。他們不會做表情,不會擺姿勢,不會整理打扮衣服,甚至不會微笑,舅舅姨媽們幫他們剪了發(fā),梳好頭,戴上帽子,可他們還是沒有進入狀態(tài),等到攝像師喊“笑一個”“靠近點”“臉擺正”“不要那么嚴肅”,他們卻還是未能照出一幅令人滿意的相片。
有時,愛是無需用言語來表達的,也不是外人能看得出來的。在外人面前,他們一句話也不多說,私下里,他們的話也很少。一個冬天的夜里,外公喝碎了灑,第二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醫(yī)生趕來,說是中風了。外婆立即變了個人似的,淚刷刷的流下來。在外公癱瘓的六年里,外婆從始至終,沒有放棄過外公,放棄過希望,他們結(jié)婚五十多年,沒有風花雪月,沒有甜言蜜語,有的只是相對無言的相濡以沫。每個日日夜夜,外婆重復照顧外公的每個動作:翻動、換衣、擦身、喂藥、冼衣。唯一件不能在外公面前做的事就是掉眼淚。
如今啊,我的外婆卻要吃著安眠藥,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幾乎滴水不進,飯菜不吃,母親歸家急急探望,她醒來,因了老人癡呆癥,良久才認得母親。外婆伸出手,那雙長滿老人斑、蓋著比紙還要薄的手,那手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腫漲得不成形,青筋暴突,指甲又黑又長。
她對母親說:“你看我的手?!鳖濐澋亩秳又?,然后扭頭睡去。
外婆的一生,就如這首歌,深深的愛著外公,愛著子女,愛著整個家族,所有的親人,在她腦海里、夢里、心里、心靈的歌聲里深深的存在著,而外婆也在我們心里、夢里、歌聲里、深深的腦海里存在著。
此生,外婆就是一個充滿愛的農(nóng)村婦女,她的靈魂一直寄存在親人們的身上,她最癡戀的那些人就是她所有最親的人。
女人如歌,每首歌都有一個故事,無論是什么情感、什么調(diào)子、什么旋律,那首歌應(yīng)該在自己靈魂深處輕輕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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