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武當(dāng)之行(下)

2021-02-19 22:20:4647:57 80
聲音簡介

  第09章 武當(dāng)之行(下)

       焦異行道:“這是江湖上傳聞多年的倚天劍?!?br />  飛鶴子“噢”了一聲,忽然身形一動,將劍交給了熊倜。
  焦異行厲聲道:“你干什么?”
  飛鶴子道:“這柄劍的劍柄上明明寫的是‘貫日’兩字,當(dāng)然不是閣下的劍了?!?br />  焦異行怒道:“你……”居然說不出話來,身形如流水,便向熊倜疾撲去,一邊喝道:“將劍還我?!?br />  熊倜真氣猛聚,施展出“潛形遁影”的手法。
  焦異行如影附形,跟了上去,突然眼前劍光耀目,原來那四個始終屹立著沒有任何動作的藍(lán)袍道人,在他的身上排列一陣劍影。
  他一提氣,身形自劍光上飄了過去,卻見熊倜已站在一塊巨石之上,掌中光華眩目,已將劍撤到手上了。
  他方才已量度出熊倜武功的深淺,此時倒也不敢輕易撲上去,頓住身形,臉上的神色,大失常態(tài),再也沒有一派宗主的樣子。
  揣忖情況,武當(dāng)派的道人已和熊倜及尚未明站在一邊,粉面蘇秦王智逑眉心一皺,朗聲說道:“教主,請等一下。”
  粉面蘇秦滿面笑容,越前了幾步,向飛鶴子道:“這柄劍果然是貫日劍嗎?”
  飛鶴子正色道:“出家人焉能誑語。”
  焦異行心中百思不解:“難道世上真有一柄和倚天劍同樣的劍,那么倚天劍又落入誰手呢?”原來他得而又失,也將倚天劍丟了。
  熊倜大意地將倚天劍遺留在茶館里,哪知天陰教眼線密布,將熊倜的包袱和倚天劍全拿走了。
  于是這柄倚天劍就由蘇州分舵,落入當(dāng)年適在江南的焦異行手里,練武之人哪個不愛名劍,焦異行得劍之后,喜之不勝。
  年余前焦異行為了擴(kuò)充天陰教的勢力,南下江南,準(zhǔn)備將武林中的好手,一網(wǎng)打盡,是以才有單掌追魂單飛喬裝隱姓,在飛靈堡群雄會上的那一番事跡,但是后來單飛行蹤敗露,這消息被潛入飛靈堡的天陰教徒轉(zhuǎn)告給焦異行。
  焦異行知道飛靈堡的能手甚多,而大多數(shù)對天陰教沒有好感,于是他在堡外鳴鑼示警,單飛才匆匆走了。
  焦異行夫婦漫游江南,倒也收羅了不少江湖豪士,又得了一柄久名江湖的名劍,收獲可謂不豐,他倦游思?xì)w,本欲回山。
  哪知道這時候他聽說武當(dāng)派的妙一真人得了一部對修習(xí)內(nèi)功最有補(bǔ)益的。
  當(dāng)年蒼虛上人武功玄妙,但是所習(xí)的內(nèi)功,卻非玄功正宗,歧路甚多,是以大大阻礙了他的武功的進(jìn)展。焦異行夫婦武功傳自蒼虛上人,自然和蒼虛上人一樣,因著內(nèi)功而阻礙了武功的進(jìn)展,此時聽到有此,貪心大起,遂欲得之而甘心。
  他這才想入武當(dāng),哪知走在路上,他那柄倚天劍竟無聲無息地失去了,而且饒是天陰教眼線那么多,卻也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焦異行自是疑懼交加,他實在想不出有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又誰有這么好的武功,須知敢自天陰教主處偷去那柄劍的人,不但武功一定深湛,膽子也的確大得驚人呢。
  哪知道黑衣摩勒和白衣龍女一入武當(dāng)山,就看到有兩個年輕人捧著劍站在解劍池畔,他兩人本未在意,誰知那兩個年輕人卻將劍抽了出來,摸撫觀賞,自是贊不絕口。
  他兩人這一抽出劍來,黑衣摩勒和白衣龍女相顧大驚。
  不約而同地忖道:“怎的師傅遺失的劍,竟落在武當(dāng)派手里?”他們自然也沒有想到世上竟然還有一柄和倚天劍完全相同的劍。
  是以他們突施殺手,以天陰教一脈相傳的獨門點穴手法,點住了那兩個驚愕的道人。
  誰知事情的發(fā)展,完全不依尋常的軌跡,不禁使得焦異行大感意外。
  站在巨石上的熊倜,將掌中的劍略一舞動,帶起一溜燦銀光華,吸引了每一個人的注意力。
  然后他大聲地說道:“就算我手上的這柄劍是倚天劍,那也本是屬我的東西?!?br />  他哼了一聲,又道:“好個自命不凡的天陰教主,悄悄地偷了人家的東西,還硬說是自己的?!睉?zhàn)璧君媚目一轉(zhuǎn),咯咯笑道:“喲,干嗎這么生氣呀,這劍是你的,還給你就是嘛,何必大驚小怪呢?!?br />  粉面蘇秦王智逑道:“教主既然如此說,這柄劍當(dāng)然是物歸原主了?!庇窒蝻w鶴子抱拳道,“在貴山打擾了這么久,又耽誤了道長們功課的時間,真是抱歉得很?!?br />  他打了個哈哈,又道:“只是此事原本出于誤會,現(xiàn)在誤會既然已經(jīng)解釋清楚,我們便要告辭了,道長們自去清修吧?!?br />  飛鶴子道:“施主們自去無妨,只是敝教這兩個……”
  他用手指著仍僵臥在解劍池畔的兩個道人。
  白衣龍女葉清清、黑衣摩勒白景祥走了過去,出掌如風(fēng),極快地在那兩個道人身上拍了數(shù)掌,那兩個道人一陣急喘,“咳”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痰,四肢已能活動。
  焦異行微一擊掌,道:“此間事既已了……”
  尚未明道:“只怕此間事還未了?!?br />  戰(zhàn)璧君道:“小兄弟,還有什么事?”
  尚未明朗聲道:“我大哥還有柄倚天劍,也在貴教主手中,此時也該物歸原主了?!?br />  “噢,原來倚天劍也是閣下的?!苯巩愋行闹邪档亟锌啵谏蠀s不愿失去自己的威風(fēng),冷笑著道,“但是閣下有什么證據(jù),不然,任何人都可以說劍是他的了?!?br />  尚未明望著他,心中突然泛起了厭惡的感覺,那感覺中甚至帶著些嫉妒的意味,但是他自己是不會覺察到的。
  就因著這一份厭惡,尚未明變得分外暴躁,冷笑道:“證據(jù)就是有,也不能給你看。”他哼了一聲,又道,“天下雖大,我還沒有聽到過失主要給小偷看證據(jù)的道理?!?br />  焦異行道:“我焦某人出道以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樣張狂的,來,來,朋友既然能說出這種話來,必定是仗著手底下的功夫,我焦某人不才,倒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br />  尚未明冷笑道:“在下也正有此意。”
  飛鶴子忽然一聲長嘯,身軀飄然而起,站在尚未明與焦異行中間。
  那數(shù)十個持劍的藍(lán)袍道人,也整整齊齊在自己和天陰教眾的外面圍了一個圈子,每個人掌中的劍,劍尖朝上,向外斜伸。
  這時候只有站在巨石上的熊倜,是在這圈子外面,他居上臨下,看到這些道人四人一組,共有三十二人,竟是按著八卦方位而站,再加上飛鶴子,正是九宮八卦陣式的方位。
  這樣一來,情勢又變,竟像天陰教和尚未明聯(lián)手,而武當(dāng)派卻是另一邊了。
  飛鶴子目光閃動,像是想說話,又不知該怎么措詞的樣子。
  卻有一個藍(lán)袍道人,已朗聲道:“施主們私下若有恩怨,就請到了山外再較量。”飛鶴子接口道:“施主們私下的事,既然與敝派無關(guān),敝派也不愿參與,請各位就此下山吧?!?br />  尚未明與焦異行一聲怒叱,雙掌一翻,錯過飛鶴子,就想動手。
  以他兩人這種身手,若然發(fā)動,還有誰能阻止得了。尚未明手揮五弦,目送飛鴻,極為瀟灑地展開“塞外飛花三千式”,他滿腹怒氣,一出手便自不同,掌影繽紛,連環(huán)拍出數(shù)掌。
  焦異行領(lǐng)袖天陰教,武功自是超絕,雙手劃了個半圈,根本不理會尚未明那種繁復(fù)的虛招,右肘一沉,左掌疾起,兩人瞬即拆了三掌。
  飛鶴子眉心一皺,一聲長嘯,三十二個藍(lán)袍道人掌中的長劍,一齊發(fā)動。
  霎時光華漫天,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八個抬著山轎的天陰教徒,只覺得仿佛是一個極大的光幢,被日光一映,更是彩色繽紛,好看已極。
  光幢內(nèi)除了飛鶴子以及正在動著手的尚未明之外,還有尚文斌、龔天杰、王智逑、汪淑仙,以及數(shù)十個天陰教下的舵主,武當(dāng)?shù)廊说膭﹃囈话l(fā)動,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地劍點亂撒,不論是誰,都朝他身上招呼。王智逑心中一急,暗忖:“真糟?!眲庖宦樱延幸槐鷦Τ砩洗虂?。
  于是天陰教下的每一個人,也只有抽出兵刃,展開混戰(zhàn)。這些武當(dāng)?shù)廊说膭﹃?,像是平日?xùn)練有素,劍招與劍招間,配合得異常佳妙,進(jìn)退也是按著八卦方位,這三十二個藍(lán)袍道人武功雖不甚高,但如此一來,威力何止增加了一倍。
  戰(zhàn)璧君嬌笑連連,像穿花的蝴蝶,在劍陣中飄飄飛舞。
  黑煞魔掌尚文斌屹立如山,掌風(fēng)虎虎,劍光到了他身側(cè),都被輕易地化了開去。
  黑衣摩勒,白衣龍女,竟手?jǐn)y著手,像是一雙連袂飛翔的燕子,極為輕易地化解著劍招,姿勢身法曼妙無比。
  但是飛鶴子居中策應(yīng),身形四下流走,這些高手們非但無法破去這劍陣,而且片刻之間,天陰教下兩個較弱的分舵舵主,已被劍傷,一個肩頭血流如注,一個肋下中劍,已經(jīng)躺在地上了。
  王智逑心中忽然一動,忖道:“我們?nèi)魢梢粋€圈子,大家面部向外,對付這劍陣豈不太妙?”眼角動處,望見飛鶴子左擊一掌,右點一指,身形飄忽,不禁暗中叫苦:“這樣也是不行,他們劍圈里,還有一個武功最強(qiáng)的人?!?br />  熊倜站在巨石上,望著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混戰(zhàn)。最妙的是有時明明有一劍刺向尚未明,不知怎的,焦異行卻替他解了這招,尚未明的一掌拍焦異行時,也會中途轉(zhuǎn)變方向,劈向一個武當(dāng)?shù)廊?,乍一見此,真看不到其中有何玄妙?br />  但是熊倜對這些,非但不能抱著欣賞的態(tài)度,心里反而著急萬分,暗暗擔(dān)心尚未明的安全,但想來想去,也毫無他法解救。他暗忖:“我若此刻在外面擊破這些武當(dāng)?shù)廊说膭﹃?,原也可能,只是這么一來,反成了我替天陰教徒解圍,又勢必要和武當(dāng)派結(jié)下深仇,但是我若置身事外,二弟此刻的情勢,卻是危險已極,這真叫我為難得很?!?br />  飛鶴子又是一聲長嘯,那劍陣突然轉(zhuǎn)動了起來。
  這么一來,光幢里的人情形更是危急,尤其是焦異行、尚未明兩人,除了彼此得互相留意著對方的招式外,還得應(yīng)付那三十二個武當(dāng)藍(lán)袍道人手中三十二柄劍連綿不斷的招式。
  四十幾個照面下來,尚未明已漸感不支,方才他和黑煞魔掌尚文斌對了兩掌,真氣已微受損,何況他功力本就不及焦異行。
  于是他額角、鼻側(cè)開始沁出了些汗珠,但是一種異于尋常的勇氣仍支持著他,一時半刻之間,也不致落敗。
  焦異行是何等角色,對他這種外厲內(nèi)荏的情況,哪會看不出來,掌上再發(fā)揮了十二分的功力,欲立即讓這個心高氣傲的對手,敗在掌下。
  熊倜目光隨著尚未明的身形打轉(zhuǎn),見他漸已心余力拙,心中的焦急,甚至還在尚未明自己之上。
  日已西斜,熊倜一低頭,陽光自劍脊反射到他的劍上。
  他一咬牙,暗忖:“說不得只有如此了。”真氣猛提,瘦削的身軀,沖天而上,微一轉(zhuǎn)折,劍光如虹,向武當(dāng)?shù)朗克嫉膭﹃嚱迪隆?br />  他極為小心地選擇了一個最適當(dāng)?shù)奈恢茫粍Υ滔?,“咣?dāng)”一聲,一個藍(lán)袍道人掌中的劍,已經(jīng)被他削斷了。
  借著雙劍相交時的那一份力量,他朝向左上方又拔起了寸許,長劍再一下掠,又是一柄劍斷,他又借著這一擊之力,升起尺許。
  武當(dāng)?shù)廊说膭﹃嚤臼怯勺蠖业卦谵D(zhuǎn)動著,陣法的運轉(zhuǎn),快得驚人。
  熊倜卻是由右而左,朝相反的方向迎了上去,以極巧妙的劍招,瞬息之間,便有十?dāng)?shù)個藍(lán)袍道人掌中的劍,已被削斷。
  劍陣因此而顯出零亂,終于停住了,不再繼續(xù)轉(zhuǎn)動。
  每一個人見了熊倜這驚世駭俗的武功,都驚異得甚至脫口贊起好來,就連天陰教里的豪士,也都被這種神奇的武功所目眩了。
  熊倜再次一飛沖天,雙腳互扣,巧妙地右身軀微微下沉,換了一口氣,右臂猛張,身形再一轉(zhuǎn)折掠下,“漫天星斗”,劍光如點銀星,滾向劍圈里的天陰教下的道士。
  他竟不考慮地運用他所知道的最毒辣的招式,耳中聽到兩聲慘呼,他望都沒有再望一眼,“云如山涌”,劍身微變方向,鏗然一聲長鳴,龔天杰掌中百煉精鋼打就的吳鉤劍,已被削斷。
  接著,他覺得眼前劍光流動,根本無法知道熊倜的劍,究竟是朝哪一個方向刺來。
  猛地朝地上一滾,吳鉤劍龔天杰再也不顧身份,但縱然他這么努力地企望能夠避開此招,右腿上仍然被劃了長長一道口子,倒在地下,失口而呼。玉觀音夫婦連心,忙飛掠過來,探查傷勢。
  熊倜第一次使用這么毒辣的方法,這一擊之后,毫不停留,劍光一斂,看見劍下那張帶著驚懼的面孔,卻是粉面蘇秦王智逑的,想起從前的那一絲“情分”,劍尖一軟,自他臉旁滑開。
  熊倜再一縱身,看到黑煞魔掌面寒如水,正向他掠來。
  他本不愿在此纏戰(zhàn),身隨劍走,劍動如風(fēng),斜斜一劍,“北斗移辰”,削向連掌迅速的焦異行。
  等到焦異行撤掌回身、錯步自保的時候,他疾伸左手,一把拉住尚未明,低喝道:“快走。”身隨聲動,施展開“潛形遁影”的身法,左手用力拉著尚未明,晃眼而沒。
  在極短的一剎那間,熊倜以無比的速度和身法,用“蒼穹十三式”里最精妙的招式,極快地自許多高手中,拉出尚未明。
  在焦異行憶起他該追趕以前,熊倜和尚未明已消失在群山里。
  群山依舊,流水如故,除了地上,平添了幾攤血跡之外,一切都毫無變化。
  夏蕓以過人的機(jī)智,騙過了驕狂自大的蒼玄、蒼荊,逃出武當(dāng)山。
  她內(nèi)傷尚未痊愈,胸腹之間一陣陣地覺得無比的疼痛。
  四野蟲聲啾然,松濤被山風(fēng)吹得簌然發(fā)出一種嗚咽般的聲音,一陣風(fēng)吹來,夏蕓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心里覺得有些害怕。
  好不容易,逃到山下,經(jīng)過這一番勉強(qiáng)的奔馳,胸口疼得更是難受,夜露沾到衣上,她覺得有些冷,腹中空空,又覺得有些餓。
  但是此地荒野寂然,哪里找得到任何一種她所需要的東西?她只得又勉強(qiáng)地掙扎著朝前面走,希望能找到一個山腳下住的好心人家。
  頭也開始一陣陣地暈起來,她幾乎再也支持不住。
  猛一抬頭,忽然看到前面居然有燈光,這一絲新生的希望,立刻使她增加不少力氣,居然施展開輕功,朝前面掠去。
  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到那間有燈光的小屋里,發(fā)出一陣陣推動石磨的聲音,原來那是間山路邊的豆?jié){店,專門做清晨上山的香客的生意的。
  又饑又寒又渴的夏蕓,想到滾熱的豆?jié){被喝進(jìn)嘴里的那種舒適的感覺,精神更是大振,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
  磨豆?jié){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老頭子,白發(fā)蟠然,身體雖然還很硬朗,但是再也掩飾不住歲月的消逝所帶給他的蒼老了。
  還有一個年紀(jì)和他相仿的老婆,正腳步蹣跚地在幫著忙。
  為著生活,這一對本應(yīng)休養(yǎng)的老年人,仍辛苦地在做著工,忍受著深夜的寒露和清晨的曉風(fēng),所求的只是一日的溫飽而已,生命中許多美好的事,在他們僅僅是一個夢而已。
  夏蕓心中惻然,悄悄地走了上去。那老頭子抬頭看到一個頭發(fā)蓬松、衣履不整的妙齡少女,深夜突然在他面前出現(xiàn),嚇得驚呼了出來。
  夏蕓連忙說:“老爺子不要怕,我只是來討碗豆?jié){喝的?!?br />  她溫柔的聲調(diào)語氣平靜了那老頭子的驚懼,他驚疑地望著夏蕓。
  老太婆也蹣跚地走了過來,燈光下看到夏蕓氣喘吁吁,臉色也蒼白得可怕,忙道:“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嗎?”
  老年人永遠(yuǎn)有一份慈善的心腸,也許他是在為自己將要逝去的生命,作一首美麗的挽歌吧。
  夏蕓編了個并不十分動聽的謊言,在這兩個好心的老年人家里住了五天,身上所受的傷,經(jīng)過熊倜真氣的治療,又休養(yǎng)了這么多天,漸漸已完全痊愈了,精神也大為松煥。
  武當(dāng)山上發(fā)生的事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熊倜和尚未明兩人從這小屋前走過,誰也沒有朝里看一眼。
  這就是造化的捉弄人。
  五天之后,夏蕓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那兩個好心的老年人,在囊空如洗、無以為報的情況之下,她解下了頸子上的金鏈子。
  于是她開始感到一種空前的恐懼,在人們囊空如洗時所產(chǎn)生的那種恐懼的感覺,有時幾乎和死一樣強(qiáng)烈。
  夏蕓一面走,一面盤算她該走的方向。
  忽然,遠(yuǎn)處有蹄聲傳來,她遠(yuǎn)遠(yuǎn)看到過來的兩匹馬。
  那兩匹馬走得很慢,又走近了一點,夏蕓看到馬上坐的是一男一女,身上穿得花團(tuán)錦繡。
  馬上那女的一路指點著和那男的說笑,不時還伸出手去搭那男的肩頭,顯得甚是親熱。
  夏蕓見了不禁一陣心酸,想起自己和熊倜馬上邀游,并肩馳騁的情況,歷歷如在眼前,但此刻自己卻是孤零零的。
  她在路中央踽踽獨行,馬上的一男一女,都用奇怪的目光望著她。
  她低著頭,等到那兩匹馬慢慢走到自己身側(cè),突地雙手疾伸,在那兩匹馬身上點了兩下。
  那兩匹馬一聲長嘶,人立起來,動也不動。
  馬上的兩人,仍然端坐在馬鞍上,像是釘在上面,神色雖然微微露出驚愕的表情,但仍是從容的,仿佛夏蕓這種中原武林罕見的制馬手法,并未引起他們太大的驚異。
  若然夏蕓稍為具有一些江湖上的歷練,她立刻便可以知道此兩人必非常人,須知以孤峰一劍那樣的聲名地位,尚且對她的制馬手法大表驚異,那么這兩人豈非又比孤峰一劍高了一籌。
  馬上的男女微一錯愕之后,相視一笑,似乎覺得很有趣。
  那女的笑得又俏又嬌,夏蕓暗忖:“這女的好美?!弊灶欁约阂h褸的外表,不禁有些自卑的感覺。她向來自許美貌,這種感覺在她心中,尚是第一次發(fā)生,當(dāng)然,她衣衫的不整,也是使她生出這種對她而言是新奇的感覺的主要原因。
  她微一遲疑,猛想起她攔住他們的目的,是想搶劫他們,臉不覺有些紅,想說出自己的目的,想來想去,卻不知道該如何搭詞。
  馬上的男女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這眼光中包含的大多是嘲弄的意味,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這種意味已很明顯地表露了出來。
  于是素性驕傲的夏蕓,開始生氣,而生氣又使她忘記了自己對人家的存心是極端不正的,竟然毫不考慮地說出了自己的企圖。
  “你們--”她瞬即想起了另兩個更適于此時情況的字,立刻改口道,“朋友--”
  但是下面的話她依然不知該怎么說。
  心一橫,她索性開門見山,道:“把身上的銀子分一半出來,姑娘要用?!?br />  馬上的男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男的目中嘲弄的意味,變得更濃了些,忍住笑道:“大王--”
  “大王”這兩個字一出口,旁邊那女子笑得如百合初放。
  這種笑聲和這種稱呼,使得夏蕓的臉更紅得好像熟透了的蘋果。
  “大王敢情是要銀子,我身上什么都有,就是沒有銀子,怎么辦呢?”那男的極力忍住嘲笑,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夏蕓暗忖:“他們大概不知道我身懷武功,是以才會有這種表情。”
  “你們不要笑,要知道姑娘不是跟你們開玩笑的,你們不拿出來,我--”
  夏蕓自以為非常得體地說了這幾句話以后,身形突然躥了起來。
  她武功不弱,這一躥少說也有一丈五六,在武林中已可算是難見的身手,然后身形飄飄落了下來,依然站在原地。
  她以為她所露的這一手上乘輕功,一定可以震住這兩個男女。
  哪知道那男的突然仰天長笑,笑聲清朗高亢,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夏蕓雖然對江湖門檻一無所知,但聽了這男的笑聲,心中也大吃一驚,知道這男子的內(nèi)功,必定在自己之上。
  她不禁連連叫苦,暗忖:“我真倒霉,一出手便碰到這種人?!?br />  但是事已至此,她騎虎難下,站在那里,臉上已有窘急的神色,本來已經(jīng)紅著的臉,現(xiàn)在紅得更厲害了。
  長笑頓住,那男的突然面孔一板,道:“你真的想攔路劫財?”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就憑你身上的那點武功,和這點從關(guān)外馬賊那里學(xué)來的偷馬手法,就想攔路劫財,只怕還差得遠(yuǎn)哩!”
  夏蕓道:“你試試看?!?br />  那男的又長笑道:“好,好,我知道你一定不服氣,這樣好了,你從一數(shù)到三,我們還不能讓你躺下,就將身上的銀子全部送給你。”隨手將掛在馬鞍上的包袱解下,打開來,突見光華耀目,包袱里竟然全是價值不菲的珍寶。
  那男的非但衣著華貴,人也瀟灑英俊得很,隨手將那包袱朝地上一丟,真像將這些珠寶,看成一文不值似的。
  夏蕓雖然也是出身豪富,但見了這人的態(tài)度,也有些吃驚。
  卻聽那華服男子道:“你開始數(shù)吧?!?br />  夏蕓嘴一嘟,暗忖:“你是什么東西,我就不相信數(shù)到三時,你就能怎么樣對我?!?br />  “一?!毕氖|開口叫道,身形一掠,雙掌搶出,向馬上的男子攻去。
  那男子又是一聲長笑,手中馬鞭飛出,像一條飛舞著的靈蛇似的,鞭梢微抖點,點向夏蕓“肩井”“肩貞”“玄關(guān)”“太白”四處大穴。
  夏蕓一驚,口中喊出“二”。
  雙腿一蹬,身軀一扭,努力地避開了這凌厲的一招。
  她口中才想喊出“三”,哪知鞭梢如跗骨之疽,又跟了上來。
  她再向左一扭,哪知肋下突然一麻,一件暗器無聲無息地?fù)粼诶呦碌摹皩⑴_”穴,像是早就在那里等著,而她自己卻像將身子送上被擊似的,口中的“三”尚未及喊出,身子已經(jīng)倒下了。
  那女子似乎心腸很軟,柔聲向那華服男子道:“你去將這姑娘的穴道解開吧,我方才出手重了些,不要傷著了人家?!?br />  男的道:“你的脾氣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好,以前不是動不動就要殺人嗎?”
  “死鬼?!蹦桥膵尚χR著,心情像是高興已極。
  華服男子也未見如何作勢,身形飄然自馬鞍上飛起,衣袂微蕩,笑聲未絕,落在夏蕓身旁,極快地在她身上拍了一掌。
  夏蕓甚至還沒有感覺到他這一掌,但是她體內(nèi)真氣又猛然恢復(fù)了正常的運行,手一動,穴道已經(jīng)被人家解開了。
  她雙肘一支地,跳了起來,站直身子,卻見那男的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她越想越氣,覺得自己受那么多委屈,而且人家雙雙對對,自己卻是形單影孤,感懷身世,不禁悲從中來,竟放聲哭了起來。
  她本是不懂世事、倔強(qiáng)任性的女孩子,想笑的時候就笑,想哭的時候就哭,絲毫不會做作,也一點不避忌任何事。
  那男的見她突然哭了起來,倒真的覺得有些意外和驚措了。
  他暗忖:“這個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想到自己的太太,也是這種說笑就笑、說哭就哭的性子,心中不覺對夏蕓起了好感。
  馬上的少女見夏蕓哭了起來,心中也泛起同情的感覺,忘卻了夏蕓方才想攔路劫財?shù)男袨椤?br />  原來這馬上的少女最近解開了心上的死結(jié),對世事看得都是那么樂觀,對世上的人們也起了很大的同情心。
  于是她也飄身下了馬,眼前微花,她已站在夏蕓的身側(cè),身法的曼妙,速度的驚人,更是令人不期然而覺得神妙。
  “小姑娘,你有什么難受的事,只管對我講好了?!彼龘嶂氖|的肩,柔聲說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忙?!?br />  她不僅語意善良,說話的聲音,更是那么甜蜜、俏嬌。
  但是夏蕓是倔強(qiáng)而好勝的,人家越是對她表示憐憫,她越是覺得難受,肩頭一搖,搖開了那女子的手,恨聲道:“不要你管。”
  她這種毫不領(lǐng)情的口吻,不但沒有激怒那女子,反而引起那女子的同情。
  “這個小女子一定有很大的委屈,但是她一定也是個倔強(qiáng)的女子,心中有痛苦,卻不愿意告訴人家知道?!瘪R上的女子嘆氣著忖道,“唉,她這種脾氣,倒真是和我有些相像?!?br />  原來這少女也是這種個性,是以她對夏蕓除了同情之外,還有一層深深的了解。
  “小姑娘,你聽我說。”那女子以更溫柔的語聲道,“無論有什么事,你都告訴我好了,我替你做主出氣?!?br />  她說得那么武斷,仿佛真的將天下人都沒有放在心里。
  但是夏蕓仍然抱著頭哭著,沒有回答這女子好心的詢問。
  路的那一頭,突然蹄聲杳亂。
  晃眼,飛快地奔過來幾匹健馬,馬蹄翻飛,帶起一片塵土。
  馬上是四個穿藍(lán)袍的道人,看到路上有兩女一男站著,其中有一個少女像是在哭,不禁都覺得詫異得很。
  夏蕓聽到馬蹄聲,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其中有一個道人正好回過頭來,和夏蕓的目光碰個正著。
  他心中一動,突然高喝道:“停下來?!?br />  其余的三匹馬便一齊勒住馬韁,飛奔著的馬驟然停下,前蹄揚(yáng)起,嘶然長鳴,但是馬上的道人各個身手了得,雙腿緊緊地夾著馬鞍,一點也沒有慌張失措的樣子。
  其中一人“咦”了一聲,兩眼盯在那兩匹被夏蕓制住的馬上。
  那一個看來氣度最從容,豐神最沖夷的道人,眼光卻是瞪在夏蕓臉上。
  那華服女子冷冷哼了一聲,暗忖:“這個道士兩只眼睛看起人來賊兮兮的,一定不是好人,我真想教訓(xùn)教訓(xùn)他……”
  念頭尚未轉(zhuǎn)過,卻見那道人翻身跳下馬來,身手的矯健,迥異凡俗。
  那華服男子見了這四道人的裝束,和他們背上斜掛著的帶著杏黃色穗子的長劍,眉頭一皺,暗忖:“武當(dāng)派的?!?br />  那道人果然就是武當(dāng)派的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武當(dāng)掌教關(guān)山門的弟子,初下武當(dāng)步入江湖的飛鶴道人。
  飛鶴子看到夏蕓,心中一動,暗忖:“這女子不就是那自藏經(jīng)閣逃出的少女嗎?”馬韁一勒,道,“叫她轉(zhuǎn)告熊倜最好?!?br />  原來熊倜、尚未明乘隙遁去,天陰教主也隨即下山。
  臨行時,他們還再三道歉。飛鶴子想著:“這些天陰教徒,倒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壞?!?br />  哪知當(dāng)天晚上,一向靜寂安詳?shù)奈洚?dāng)山,突然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十條夜行人的影子。
  這是數(shù)十年來,被武林中尊為圣地的武當(dāng)山,所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的事。
  那數(shù)十條人影,身法都迅速得很,像是武林中的能手。
  武當(dāng)派數(shù)十年來,被武林視為泰山北斗,當(dāng)然不會想到此番有人敢來武當(dāng)山侵犯,更沒有想到會聚集這么多武林高手。
  但是武當(dāng)?shù)廊水吘垢鱾€都是訓(xùn)練有素,有些武功雖不甚高,但對道家的“九宮八卦劍陣”,都配合得非常純熟。
  這種嚴(yán)密配合的劍陣,此時發(fā)揮了最大的威力,來犯武當(dāng)山的數(shù)十高手,一時也不能將這種道家無上的劍陣破去。
  飛鶴子劍影翻飛,突然瞥見這些夜行人其中數(shù)人的面容,心中大怒:“原來這些人都是天陰教徒?!编о?shù)劍,手底更不容情。
  武當(dāng)掌教妙一真人,武功深湛,甚至還在江湖中的傳說之上。
  此時他動了真怒,持劍卻敵。
  一場大戰(zhàn),天陰教徒雖然傷之不少,但武當(dāng)派的弟子亦是大有虧損。
  天陰教中最棘手的兩個人物--鐵面黃衫客仇不可和九天玄女繆天雯留守太行山總壇,沒有隨同前來,不然武當(dāng)山就更危險了。
  焦異行想得到那本內(nèi)功秘笈的心是那么急切,是以不惜傾師而出,更不惜樹此強(qiáng)敵,不擇手段,居然夜人武當(dāng),想以強(qiáng)力取得此書。
  他原以為武當(dāng)?shù)廊蒜Р患胺溃跄艿謹(jǐn)车米∽约汉徒滔氯缭S多高手。
  哪知道武當(dāng)派潛在的實力,竟出乎他想象,他久戰(zhàn)不下,妙一真人掌中青萍劍,出神入化,施展開武當(dāng)鎮(zhèn)山劍法--九宮連環(huán)劍,劍扣連環(huán),如抽繭剝絲,層層不絕。
  他立刻發(fā)現(xiàn)如果這樣相持下去,必定是落個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
  須知此次夜入武當(dāng)山的,幾乎是天陰教下大半的高手,雖然焦異行迫切地希望能占有那部,但是若然為此而傷折自己天陰教的主力,他還是不會愿意的。
  于是他一聲長嘯。
  黑衣摩勒一躥沖天,掏出金鑼來敲了幾下,清朗的鑼聲,傳出很遠(yuǎn)。
  天陰教下的數(shù)十高手,來如潮水之漲,去也如潮水之退。
  片刻之間,連未受傷的帶受傷的,都走得干干凈凈了。
  明月像往前一樣,照得這海內(nèi)名山的外表,泛起迷蒙的銀色。
  真觀大殿前后的院子里,倒臥著十?dāng)?shù)具尸體,其中有武當(dāng)派的弟子,也有天陰教的。
  為著一個人的野心,這么多無辜的生命犧牲了。
  妙一真人這才震怒,決定以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遍撒英雄帖,想動員所有江湖中的精銳,再次消滅天陰教的勢力。
  于是飛鶴子銜命下山,負(fù)起通知武林各門各派豪士的任務(wù)。
  他在路上看到夏蕓,想到熊倜和尚未明的武功,也想到他們必定樂于參加這個行動,于是他勒住馬,想將這消息告訴夏蕓,讓她轉(zhuǎn)告熊倜。
  夏蕓望見他,驚惶地想起他是誰:“哎呀,武當(dāng)派的道士追下來了?!彼詾轱w鶴子和另外三個武當(dāng)派的第二代弟子,是來捉她回山的。
  哪知飛鶴子的態(tài)度,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兇惡,他客氣地說出了來意。
  那兩個華服的男女,聽到熊倜的名字時,雙目一張,緊緊盯在夏蕓臉上,暗忖:“原來這個姑娘就是熊老弟的愛侶?!?br />  不問可知,這兩個華服男女,就是避居甜甜谷的點蒼大俠玉面神劍常漫天,和他幸得回復(fù)原貌的嬌妻散花仙子田敏敏。
  他倆靜極思動,略為收拾了一下,仗著山壁的機(jī)關(guān)巧妙,也不怕有人會發(fā)現(xiàn)那稀世的寶窟,便連袂出山了。
  他們首先關(guān)心的就是熊倜,田敏敏對熊倜更是感激,因為他使她重得了她最珍惜的東西。
  于是他們第一個目的地,便是想到武當(dāng)山去看看熊倜的結(jié)果。
  哪知無意之中,卻遇見了夏蕓。
  飛鶴子侃侃而說,常漫天不禁詫異:“怎的天陰教又死灰復(fù)燃了?”他隱在深山有幾十載,天陰教的重起,他根本一點也不知道。
  但是他并沒有將心中的懷疑問出來,他根本一言未發(fā),因為他此時還不想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來。
  飛鶴子再三囑咐著夏蕓,見到夏蕓點首后,便上馬走了。
  他也曾向常漫天夫婦微一頜首,但是他絕未想到這個儒雅英俊的華服文士,就是當(dāng)年名震天下的點蒼掌門玉面神劍常漫天。
  四匹健馬,又帶起塵土絕塵而去。
  站在上午溫熙陽光下,夏蕓愕了許久。
  田敏敏一連串嬌俏的笑聲,使得她自迷惘的憶念中回到現(xiàn)實里來。
  她所憶念的,自然只有熊倜,方才她聽了飛鶴子的話,知道熊倜果然冒著萬難,趕到武當(dāng)山去援救她,心中的悲痛,霎時之間就被甜蜜的溫馨所替代,熊倜的一言一笑,冉冉自心底升起。
  田敏敏察微知著,見她嘴角泛起的甜意,笑道:“姑娘在想著我們那位熊老弟吧?”
  夏蕓一驚,起先她驚的是被人說中了心事,后來卻是奇怪這個武功高絕的美貌女子,何以會稱呼熊倜為“老弟”?
  她暗忖:“難道她也認(rèn)得熊倜?”心里微微泛起一陣甜意,眼光射到田敏敏身上,卻見田敏敏的手,被握在常漫天的手里,心中立刻坦然,反而有點好笑:“我怎么這么多疑?”
  女孩子的心理,永遠(yuǎn)是最難猜測的,對于她們所喜愛的東西,她們有一種強(qiáng)烈的占有欲,不允許任何人分享一點。
  陽光從東面照過來,照在夏蕓左面的臉頰上,夏蕓臉紅紅的,顯得那么美麗而可愛。
  田敏敏溫柔地反握住常漫天的手掌,笑道:“難怪熊老弟這么想你,就是我見了,心里也喜歡得不得了,何況他呢?”
  夏蕓臉更紅,心中卻又那么舒服,低首含羞說道:“你也認(rèn)得倜……”她終究不好意思說出“哥哥”兩字,頓住了話。
  田敏敏朝她一狎眼,嬌笑著道:“是呀,我也認(rèn)得你的倜哥哥?!?br />  常漫天微笑地望著嬌妻和這個天真美貌的少女打趣,心里覺得那么幸福。
  因為已經(jīng)得到了愛的人,也總是希望別人也得到幸福。
  夏蕓不安地忸怩著,害著羞,然而她對這一雙本是她打劫的對象,卻泛起了親切之感,尤其是在她幾乎已是山窮水盡的時候,這種親切的感覺更是強(qiáng)烈而濃厚,因為她覺得只要是熊倜的朋友,不也就等于自己的朋友一樣嗎?
  她低著頭,留心地傾聽著不忍見她太窘的常漫天說著他們和熊倜相識的經(jīng)過。
  那些事是那么的新奇而有趣,她抬頭望了田敏敏一眼,心里在想著:“難道這么漂亮的人以前真會那么丑嗎?如此說來,那種神秘的易容術(shù)又是多么奇妙呀?!碧锩裘粝裼肋h(yuǎn)都能看透她少女純潔而多變的心,笑道:“我以前真的那么丑,你相不相信呀?”
  夏蕓低頭一笑,暗忖:“怎么我的心事老是被她說中呢!”
  “姑娘是不是想找熊老弟?”常漫天問道。
  夏蕓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于是常漫天慨然道:“我們也想找熊老弟,姑娘不如就和我們一起走吧?!?br />  這當(dāng)然是夏蕓求之不得的。
  田敏敏嬌笑著指著那兩匹馬說:“不過你可得先將這兩匹馬弄好。”
  想起方才她對人家的舉動和對人家所說的話,夏蕓剛剛回復(fù)正常的臉色,又紅了起來,訕訕地走了過去,伸手在馬腹背上拍了兩下。
  那兩匹馬被制了那么久,但是立刻便又神駿異常。夏蕓暗忖:“果然是兩匹好馬?!庇窒氲阶约旱哪瞧ァ按蟀住?,現(xiàn)在不知下落,心中又不禁惻然。
  須知愛馬的人,往往將自己的坐騎看得異常珍貴,何況那匹“大白”的確是匹名駒,夏蕓“雪地飄風(fēng)”的外號,也是因此而來呢!
  “姑娘可是關(guān)外長大的?”常漫天見她這種純熟的制馬手法,也微覺奇怪,于是試探著問道。
  夏蕓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家在關(guān)外有個馬場……”她話中含意,自是告訴常漫天她不是馬賊,常漫天一笑了然。
  他再次探詢,在哪里最可能找到熊倜,夏蕓毫不考慮地說:“鄂城?!?br />  因為在夏蕓的心目中,鄂城那間有古錢為記的估衣鋪,是唯一能夠知道熊倜下落的地方。
  于是他們又渡南河,經(jīng)襄陽、鄂城,沿著漢水南下。
  然而,他們在鄂城并沒有找到熊倜。
  他們只有繼續(xù)策馬而行。
  田敏敏和常漫天緩緩并行,兩個人并肩低語,夏蕓觸景傷情,索性跑在前面。
  走著,走著,田敏敏忽然發(fā)現(xiàn)夏蕓的蹤影不見了,不禁著急:“她人呢?”
  話方說完,突然聽到前面有叱咤的聲音,她心急之下,將馬加緊打了幾鞭,趕到前邊,見路旁有個樹林子,叱咤的聲音,就是從這個樹林子里發(fā)出來的,遂勒轉(zhuǎn)馬頭,轉(zhuǎn)了進(jìn)去。
  可是就在她勒轉(zhuǎn)馬頭的那一剎那……樹林里突然完全寂靜下來,她更急,因為在這種情況下,無聲遠(yuǎn)比有聲更可怕。
  于是她平平地從馬鞍上掠了起來,身形一晃,便進(jìn)了樹林。
  常漫天也施開身法,從馬上飛身而起,到了樹林子一看,風(fēng)聲簌然,哪里有半條人影?
  田敏敏著急地將目光在四周搜索著,忽然看到地上有些發(fā)亮的東西。
  她拾起一看,不由驚得叫出聲來,腳尖一動,閃電似的穿出樹林的另一端。常漫天跟出去一看,四野茫茫,田里的稻子,被陽光映成一片金黃,卻也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田敏敏急得面目變色,連連說:“這怎么辦,這怎么辦?”
  “你看?!碧锩裘魯傞_手掌,常漫天見了她掌上的東西,也自變色。
  突地,樹林中又隱隱似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玉面神劍、散花仙子,不約而同地施展出絕頂輕功,掠向樹林。
  哪知樹林中也有兩條人影電射而出,田敏敏毫不考慮,低喝:“躺下?!彪S手一扣掌中發(fā)出一片銀星,風(fēng)強(qiáng)力勁,再加上這雙方都是絕快的身法,那些銀星眼看就要擊在那兩人的身上。
  哪知其中一人“咦”了一聲,拉著旁邊的人向左猛退,就像魚在水中一樣,身軀由急進(jìn)變?yōu)樽笸藭r那種得意的運轉(zhuǎn),幾是匪夷所思的。
  田敏敏再也想不到暗器居然會落空,見了這人這種玄之又玄的輕功,心中一動。
  她猛動身形,也是那么曼妙地頓住了前沖的力道。
  常漫天突然飄飄而起,乘勢抽出長劍,劍氣如虹,身形如燕。
  那自林中掠出的兩條人影,突然叫了起來:“常大哥。”
  常漫天一愕,田敏敏已高興地叫著:“呀,果然是你。”
  那兩人一掠而前,四人面面相對,竟都高興得說不出話。
  原來兩人,一個就是常氏夫婦苦苦尋訪、夏蕓夢魂難忘的熊倜。
  另一人自是尚未明了。
  四人驚喜交集,一時竟齊都愕住。
  田敏敏心里突然一陣難受,暗忖:“這怎么辦,倜哥哥來了,蕓妹妹卻又不見了,唉,這教我怎么對熊倜說呢?”
  熊倜也自發(fā)現(xiàn)常漫天夫婦面色的難看,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緊張了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著急地問道:“常大哥,難道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人類的心理,有時的確奇妙得很,常常會有一種突來的感覺,預(yù)兆著一些自己心里最關(guān)懷的事,這是任何人都無法解釋的。
  常漫天囁嚅著,終于說了出來:“老弟,你來晚了一步?!?br />  熊倜一聽,心情更像是拉緊了的弓弦,忙道:“常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蕓妹妹不知被什么人擄去了?!碧锩裘魺o法再忍住心里的話,一五一十地將他倆如何碰到夏蕓,如何一齊找熊倜,如何在路上夏蕓一人先走,如何聽到叱咤之聲,等到自家趕來時,已失去了夏蕓的蹤跡,都告訴了熊倜。
  “本來我也不能確定蕓妹妹是不是給人擄走了。”田敏敏緊顰著眉,說道,“后來我看到我送給蕓妹妹的小鋼丸,零落地掉在地上。這種小鋼丸還是先父制作的,形式、功用和普通鋼丸不一樣,江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有這種鋼丸,所以我才能確定這點?!?br />  熊倜一面聽,額上的汗珠一面往下簌簌而落,他焦急的神色,使得常漫天夫婦更不安。
  此刻四人之中,尚未明的頭腦可算是最冷靜的了,他靜聽著,沉思了半晌,然后說道:“大哥,我看這事好辦得很?!?br />  田敏敏道:“你有什么辦法?”
  尚未明道:“除了武當(dāng)四子之外,誰也不會將她擄走,我們只要再去一趟武當(dāng)山,就一定可以知道她的下落了?!?br />  他的話立刻得到了熊倜等三人的同意。
  常漫天忽然想起那天在路上碰到武當(dāng)?shù)廊孙w鶴子的事,遂對熊倜說了。
  熊倜此刻全心全意都放在夏蕓身上,對其他的任何事都不在意了。
  這時熊倜等四人,心目中都已確定了一個觀念,那就是:夏蕓毫無疑問一定是被武當(dāng)四子劫走。
  這就是人類思想的弱點,在彷徨無計的時候,只要有一個想法最接近事實,那么無論這想法是否正確,他都會固執(zhí)地確信不疑。
  這就如同一個不會水的人落入水中,掙扎之際只要抓著任何一片東西,他就不管那東西是否能救得他的生命,他也會緊抓不放的。
  熊倜等人此刻也正是這種心理。
  何況實際上,若以情理來論,夏蕓的失蹤也只有這一種推測最合理了。
  哪知道事實卻大謬不然。在常漫天夫婦恩愛地打情罵俏的時候,夏蕓心情的落寞,是可想而知的,她除了有些難受之外,甚至還開始有了想家的念頭,只是她的思親之情,還不如思念熊倜來得強(qiáng)烈而已。
  于是她孤零零地策著馬,遠(yuǎn)遠(yuǎn)地走在前面。
  漸漸,她將常漫天夫婦拋得很遠(yuǎn),她也并未在意,因為路是筆直,而且只有一條,沒有歧路。
  那么常漫天夫婦除了沿著這條路走之外,別無其他的選擇。
  她自幼騎馬,對馬性的熟悉,宛如她熟悉自己的腿一樣。
  是以她騎在馬上的姿勢,看起來那么安詳而舒適。
  馬鞭揮起,又落下,其實并沒有落在馬的身上,她只是在發(fā)泄心中堆積的憂郁而已。
  這條路雖然是鄂城通往武漢的要津,但奇怪的是,此刻路上竟然沒有什么行人。
  她孤寂地走著,哼起一段她童年所熟悉的小調(diào),打發(fā)這難忍的岑寂。
  驀地,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陣急遽的蹄聲。
  接著,路頭塵土飛揚(yáng),宛如一條灰龍,蜿蜒而來。
  “這馬走得好快!”她心里思忖著。對于馬,她可以說是了解得太清楚了,是以對于好馬,無論那馬是誰的,她都會有一份愛護(hù)的情感,這正如愛才的人愛護(hù)有才氣的人一樣。
  她留意地望著那匹馬的來勢。那馬晃眼便來到近前,晃眼便電閃而過……她覺得馬上的騎士面容熟悉已極,卻記不得是在哪里見過的了。
  她下意識地思索,那匹馬上的騎士,是在何處見過面。
  哪知那匹馬奔跑了不遠(yuǎn),打了個圈子,繞了回來。
  她覺得奇怪,更令她奇怪的是那匹馬奔到她面前時,竟倏地停住。
  她矜持地將頭側(cè)到另一方,暗罵這人好生無理,她若不是此刻愁思百結(jié),怕不早就回過頭去給這無理的騎士一個教訓(xùn)了。
  馬上的騎士像是驕狂已極,竟側(cè)過了頭注意端詳夏蕓的側(cè)面。
  夏蕓柳眉一豎,忍不住地想要發(fā)作。
  哪知那馬上的騎士突然高聲笑了起來,朗聲說道:“這真叫人生何處不相逢,小可實在想不到今日竟能在此處遇到姑娘?!?br />  夏蕓一驚,暗忖:“這人竟認(rèn)得我?”好奇心大起,怒火倒消失了不少,掉回了頭,看到那馬上騎士的面貌,“哦”的一聲,叫出聲來。
  “原來是你?!彼l(fā)現(xiàn)這馬上的騎士就是曾經(jīng)被她制住過坐騎的華服佩劍的驕狂少年。
  原來馬上的騎士,就是孤峰一劍邊浩。
  他在江邊與尚未明一番激戰(zhàn)之后,又遇到那兩位奇詭而武功高深的老年人。
  他聰明絕頂,知道自己的武功,絕不是這兩位老年人的敵手。
  經(jīng)過一番權(quán)衡之后,他落荒而逃,誰知那老年人并沒有追趕他,他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而他來到江南之后,不出數(shù)月,幾次遇到了強(qiáng)勁的對手,狂傲之氣,不免為之稍稍削減,但是他與生而來的性格,并未因此而有大的改變,只不過遇人遇事,變得更為詭詐了而已。
  對于熊倜,他恨之切骨,這懷恨的原因,絕大部分是因為嫉妒。
  須知任何一個狂傲的人,他的嫉妒之心,絕對比常人強(qiáng)烈,永遠(yuǎn)不能忍受任何一個人,有任何地方強(qiáng)過于自己。
  但是他對于熊倜無可奈何。偶然地,他經(jīng)過這條自武漢通往鄂城的道路,馳馬奔騰中,他看到對面踽踽策馬獨行的少女,竟是那天在蘇州街頭制住他的坐騎和熊倜同行的少女,于是他又策轉(zhuǎn)馬頭,繞了回來。
  他看到夏蕓居然還記得他,心中不禁有些高興,因為他自第一眼望見夏蕓,就對夏蕓起了非常大的好感。
  “熊倜熊大俠怎的沒有和姑娘一路?”他聰明地打開了話題。
  果然夏蕓一聽到熊倜的名字,渾然忘卻了一切,忘形地說:“怎么,你看到倜哥哥了?”
  焦急和憶念的情感,溢于言表。
  孤峰一劍邊浩心里,立時起了一陣酸溜溜的感覺。
  但是他極力地忍耐著,試探著說:“姑娘難道要找他?”
  夏蕓完全撤銷了提防的意念,說道:“是呀,我們都在找他?!?br />  邊浩眼珠一轉(zhuǎn),說道:“姑娘不是一個人嗎?”
  夏蕓道:“還有人在后面。”
  邊浩道:“姑娘要找熊兄弟,碰到我是再好沒有了……”
  夏蕓高興地問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邊浩朝四周看了看,看到路的旁邊就是個小小的樹林子,故作神秘地說:“這里不是說話之處,姑娘如果方便的話,最好到那邊的樹林里說話?!?br />  夏蕓人世太淺,雖然吃過不少虧,但是她對世事仍然是疏忽的,嘴里說道:“他到底在哪里?”手中馬韁向左一帶,卻跟著孤峰一劍邊浩,走進(jìn)了樹林。
  那樹林并不太密,陽光自枝葉中,仍可以疏疏地照進(jìn)來,樹林中渺無人蹤,偶聞鳥語啁啾,顯得甚是寂寞。
  邊浩道:“姑娘許久不見,卻越來越漂亮了。”
  夏蕓道:“喂,倜哥哥到底在哪里,你倒是快說呀?!?br />  邊浩道:“姑娘倒真性急得緊。”
  夏蕓抬頭一望,陽光從樹林的上面射了進(jìn)來。
  陽光照得她面孔一片嫣紅,孤峰一劍邊浩心頭怦然大動,他本非好色之徒,此時心中卻不知怎的升起一種邪淫的欲望。
  夏蕓再一抬頭,望見這華服少年--孤峰一劍邊浩的兩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她天真未泯,竟未能分辨出他眼中的淫邪。
  兩人目光相對,孤峰一劍邊浩更是緊緊地挈住了她的目光,再也舍不得放松一時半刻。
  夏蕓一側(cè)臉,也微微有些發(fā)覺了他目光中的異樣,急忙避開了,嬌嗔道:“喂,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樣?”
  孤峰一劍微微有些發(fā)窘,支吾道:“熊--熊大哥此刻--此刻他只怕已--”
  夏蕓搶著說道:“你說什么,難道倜哥哥他--他已經(jīng)遭了誰的毒手了嗎?”
  邊浩故作為難地點了點頭。
  夏蕓耳畔頓覺嗡然一聲,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心,幾乎再也穩(wěn)不住在馬背上的身軀了。
  邊浩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里高興:“她真的相信了?!眳s又不免難過,“熊倜那小子真有福氣,唉!若是她能對我有如此關(guān)心,那么我就是真的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良久,夏蕓方自從迷惘中醒了過來。
  她芳心大亂,不知怎生是好,一抬頭,望見邊浩臉上那種奇異的神色,突地心中一動。
  “你說的話是真是假?”她厲聲問著。
  孤峰一劍一驚,他到底虧心之事做得不多,還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神色的不安。
  于是驚惶之色,不期然地而從他面上流露了出來。
  夏蕓到底不是呆子!心里的疑心越來越重,伸手入懷,暗暗地掏出幾粒她從田敏敏處取來的特制彈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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