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住的夢

作品58 號——《住的夢》

不管/我的夢想/能否成為事實，說出來/總是好玩兒的：

春天，我將要住在杭州。二十年前，舊歷的二月初，在西湖/我看見了嫩柳與菜花，碧浪與翠竹。 由我看到的那點兒春光已經(jīng)可以斷定，杭州的春天/必定會教（jiào） 人整天生活在/詩與圖畫之中。所以，春天/我的家/應(yīng)當(dāng)是在杭州。

夏天，我想/青城山應(yīng)當(dāng)算作最理想的地方。在那里我雖然只住過十天，可是它的幽靜/已拴住了我的心靈。在我所看見過的山水中，只有這里/沒有使我失望。到處都是綠，目之所及，那片淡而光潤的綠色/都在輕輕地顫動，仿佛/要流入空中與心中似的（shìde）。這個綠色/會像音樂，滌清了心中的萬慮。

秋天/一定要住北平。天堂是什么樣子我不知道，但是/從我的生活經(jīng)驗去判斷，北平之秋/便是天堂。論天氣，不冷不熱。論吃的，蘋果、梨、柿子、棗兒、葡萄，每樣都有若干種。論花草，菊花種類之多，花式之奇，可以甲天下。 西山/有紅葉可見，北海/可以劃船——雖然荷花已殘 荷葉/可還有一片清香。衣食住行，在北平的秋天，是沒有一項/不使人滿意的。

冬天，我還沒有打好主意（zhǔyi 或 zhúyi）， 成都/或者相當(dāng)?shù)暮线m，雖然/并不怎樣和暖，可是為了水仙素心臘梅各色的茶花，仿佛就受一點兒寒冷，也頗值得去了。昆明的花也多，而且天氣比成都好，可是舊書鋪/與精美而便宜的小吃/遠(yuǎn)不及成都那么多。好吧，就暫（zàn） 這么規(guī)定： 冬天/不住成都/便住昆明吧。

在抗戰(zhàn)中，我沒能發(fā)國難財。我想抗戰(zhàn)勝利以后，我必能闊起來。那時候，假若飛機減價，一二百元/就能買一架的話，我就自備一架，擇黃道吉日/慢慢地飛行。

——節(jié)選自老舍《住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