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廣袤的天地之下,男兒大丈夫豈能為人驅(qū)使,小心翼翼的守堡寨拼性命打仗以自效。或者就為女真人驅(qū)之如犬如羊,僥幸不死,等著從他們口中討一口殘羹冷炙?
而且不管自己投效哪方,那個經(jīng)霜猶艷,遇雪更清的高挑倩影,又怎么可能落入自己的懷中?
遠出女真中軍當中,突然又響起了凄厲的號角聲。孟暖神色一緊,向外望去。女真人真的這般牲口,如此殺傷,攻具全無,還要來撲城?
他麾下殘余的那不足四十名心腹守軍,有的人還勉強掙扎起來。有的人卻懶得動了。女真人再上來拼命就是,無非如此,多歇一刻是一刻。
號角聲中,女真軍馬卻并未再度撲城。而是遣出一隊隊騎士,分頭追殺那些逃散的百姓生口。這些生口攻城一次,體力耗盡,不少人還帶傷,就算逃散,也是在雪地上勉強掙扎而已,根本走不了多遠。養(yǎng)精蓄銳已久的女真中軍騎士飛而四出,不多時就紛紛趕上。在馬上或張弓而射,或追近了劈頭蓋臉的又殺又砍。就看見雪地里血花四濺,間或有一聲沉悶的慘叫遠遠傳來,那些百姓連掙扎的氣力都沒有了,更多的就是在閉目等死。
戰(zhàn)馬踏過,血肉如泥。在女真人心目當中,自己的性命都不算什么,更不必說這天下非我族類之人。他們就是靠著絕頂?shù)臍⒙竞捅┝?,擊滅了一個龐大的帝國,奇跡一般飛速崛起!這個族群在歷史上帶來的深重血色,非身處其間,絕難從幾頁輕飄飄的史書當中體會出來!
幾百上千條人命,轉(zhuǎn)瞬之間,就為女真騎士一掃而空。殺得雪地上一團團一簇簇殷紅的顏色。這些女真騎士猶自未曾解氣也似,還兜了幾個圈子,才恨恨回返。
孟暖身邊幾名心腹簇擁,相顧失色。
“那洪大不死在堡下,也死在這里了罷。這家伙倒是有些可惜了,當日入伙,能有今日?”
“就是入伙又怎的了?還不是丟在這個小堡當中掙命。女真軍馬再來一次,俺可不知道撐不撐得下去。”
“這世道,活一日便算一日。俺隨著將主酒肉吃夠了,大家娘子也睡過了。一條賤命,誰要誰便將去,直得什么。”
“入娘撮鳥的,那幫遼狗,俺們廝殺完了,卻才前來。來吊孝么?俺當日只管日他娘,卻沒想到還造出這么大個孽障!”
女真人在大殺大砍,殺盡逃散生口之際。倪杰帶著援軍也終于趕至。甲字堡前的酷烈廝殺景象已經(jīng)足夠讓人觸目驚心。而女真人不逞之后的暴虐,更是讓人既恨且寒。
倪杰一馬當先,越過壕溝,掃了一眼滿地尸骸血痕。又向女真中軍望了一眼,恨恨罵了一句:“殺不絕的女真韃子!”
然后才向著堡上招呼:“老孟,現(xiàn)下如何?要不要俺們?nèi)氡ぬ婺??你先領(lǐng)著兒郎回城中暫歇,今日著實是辛苦你了。城中早已備下犒賞,讓弟兄們好好喘口氣!”
堡上守軍全都默不作聲,恨恨的看著倪杰。有的人嘴里嘟囔,不知道在咒罵什么。孟暖神色不動,扶著垛口答話:“倪將軍,現(xiàn)下天色還明。女真韃子未退,現(xiàn)下?lián)Q防,不要給女真韃子覷出便宜再來撲城!說實話,再來一次,俺老孟可有點吃力了!你先領(lǐng)弟兄們回去,俺們將這個白天撐完。入夜之后,再行換防!俺也不求什么,每個弟兄有熱湯刷洗,有點酒肉,有個干凈褥子就成!不能讓兒郎們白吃一場辛苦!”
倪杰點點頭:“就如此,老孟,到了城中,俺請你吃酒!以前有什么得罪處,多多包涵。將應(yīng)州這仗打完,俺們就是生死弟兄!有俺一只虱子,也少不了老孟你一條大腿!口不應(yīng)心,俺姓倪的天打五雷轟!今日晚上,俺親迎你入城!”
為軍將的人都爽快,不得入堡內(nèi),將隊伍擺在野外,怕生變數(shù)。倪杰招呼完了,帶領(lǐng)軍馬掉頭就走。
看著倪杰遠去背影,孟暖臉上笑意不減。直到他們快要進應(yīng)州城了,孟暖才收起笑意,低聲對身邊幾名心腹吩咐:“抓緊時間,好好歇息!”
幾名心腹領(lǐng)命,分頭去安置手下歇息了。不時還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孟暖。有的人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最后卻還是什么話也沒說。
孟暖自己卻不歇息,扶著垛口,又望向仍然在雪地當中列隊的女真中軍人馬。而女真軍馬,不知道多少道目光都落在憑城而立的孟暖身影上。
銀術(shù)可與完顏希尹并肩策馬而立,都看著遠出小小的孟暖身影。誰也沒有說話。
一名殺得滿頭滿臉都是血的女真軍將回來復(fù)命,甕聲甕氣的道:“逃散生口,都殺干凈了。就算有幾個逃過去,也只算他們命大銀術(shù)可,是不是讓俺再攻一陣?斛律死了,納海帶傷,折了一兩百族人。俺們怎么有臉見宗翰!俺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將這鳥堡子拿下來!”
銀術(shù)可冷哼一聲:“有幾千條性命給斛律陪葬,也盡夠了女真勇士,哪有老死床上的道理?攻不攻城,其權(quán)在某。你想取代某,自家和宗翰說去!”
為他一喝,那女真軍將低下頭不敢吭聲。銀術(shù)可又深深的看了遠出孟暖身影一眼,冷冷道:“走!”
他一聲號令,女真大隊頓時動作。矗旗搖動,指向回營方向。完顏希尹也一扯韁繩,跟在銀術(shù)可身邊,冷笑了一聲:“銀術(shù)可,你用的好間!”
銀術(shù)可卻沒有答他的話,只是喃喃自語一句:“味道不對怎么不放援軍入堡接替?”
他又回頭狠狠看了甲字堡一眼,重重重復(fù)了一遍:“味道不對!”
甲字堡上,孟暖始終站在垛口,看著周遭所有一切。看著郭蓉據(jù)守的應(yīng)州,看著回返的倪杰,看著退去的銀術(shù)可。他嘴角一絲冷笑,始終未退。
在這一刻,孟暖從來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所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當中。
用戶評論
香樟樹20210601
加油
小語_晚風
這個孟暖估計要跑吧
桃李不言夏自成師
抗金的正史看的讓人憋悶 卻也會有很多仁人志士 華夏文明怎生遇到一個如此蠻夷的女真
Andrew_Chang
這孟暖所圖甚大,恐怕肖衍在此也都很難一個人對付,此等梟小恐怕只有岳飛能應(yīng)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