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德拉被正式介紹進中國,是文學評論家李歐梵1985年在《外國文學研究》上發(fā)表了《世界文學的兩個見證:南美和東歐文學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啟發(fā)》這篇文章,介紹了南美作家馬爾克斯和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以及他們各自的代表作。如今昆德拉逝去,來聽聽中國當代作家如何看待這位影響過他們的捷克人。
李歐梵
一個沒有回憶的民族和國家,也不會有歷史,如果沒有回憶和歷史,將來又代表著什么呢?照昆德拉的說法,就像書中開快車的年輕人一樣,“他已經(jīng)從時間的連續(xù)性中被拋開,他已在時間之外,他已進入狂喜之態(tài),他已經(jīng)忘了他的年紀、他的妻子、他的子女,所以他一無所懼,因為恐懼的來源是將來,所以一個從將來解脫出來的人無所畏懼”。對我而言,這個不會恐懼將來的人也沒有將來。
莫言
我只看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和《告別圓舞曲》,很喜歡。跟拉美、美國作家不太一樣。他的小說中的諷刺有一點兒像黑色幽默,又不完全是,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味道。昆德拉的小說在結(jié)構(gòu)上也很有特點,除了情節(jié)故事還穿插了大量議論,可以說沒有議論就沒有昆德拉。其中很多議論精辟、深刻,表現(xiàn)出昆德拉與眾不同的思考。
韓少功
昆德拉其實是一個為翻譯而寫作的作者,他自己都明確說過,他盡量簡潔,總是選擇那種容易被翻譯的語言,這也是當時很多捷克讀者和作家對他不滿意的原因。這和他的流亡身份肯定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
王安憶
我最喜歡米蘭·昆德拉早期作品《玩笑》, 里面有一種女性才有的痛苦而溫暖的情感。 在世界的男作家里面,只有昆德拉才具備了這樣的柔情和矛盾。沒有哪個作家像昆德拉 那樣做了對個體的感情的關(guān)懷,這些都會讓人感到溫暖,這也是昆德拉的文學價值之一。
畢飛宇
這本書可以取許許多多的書名,本真一點可以叫《流亡》,史詩一點可以叫《大回歸》,青春一點可以叫《布拉格的森林》,老氣橫秋一點可以叫《就這么活了一輩子》,時尚一點可以叫《天還沒黑就分手》,激情一點可以叫《革命,繼續(xù)革命》,另類一點可以叫《我用幽把你默死》……我看見了一個洞明世事的老人,在他聽見命運之神敲門的時候,他拉開了他的大門,滿腔的無奈與悲憤,他對命運之神大聲說:“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無知,是憤怒的方式,是悲憫的一聲嘆息,是不可調(diào)和的壓抑性沉默。然而,絕不是“難得糊涂”。
許鈞
我覺得昆德拉是個特別有個性的作家,一個有個性的作家,他能闡釋的空間就特別大;闡釋空間一大,讀者參與的可能性就越大。我覺得昆德拉是需要在閱讀中不斷去打開空間的一個作家,因為他探討的主題是“存在”,而“存在”與每一個人休戚相關(guān),當讀者把“我”投射進他的作品時,就有可能產(chǎn)生一種共鳴。
余中先
數(shù)字七在昆德拉的小說結(jié)構(gòu)中有著一種很重要的地位。他的很多長篇小說都由七個部分組成。上面說到的《玩笑》和《笑忘錄》就是。而《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不朽》《生活在別處》也都是,就連隨筆集《小說的藝術(shù)》也分為七個部分。我覺得,“七”可以被看作音樂中最基本的音符的數(shù)量,這也讓他的作品尤其小說作品具有了結(jié)構(gòu)上的音樂性。而他各部小說的主題動機也往往通過那七個最基本的“音調(diào)”獲得了“變奏”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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