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的8月25日，鄭州震驚世人——新鄭李家樓發(fā)現(xiàn)了沉睡2000多年的鄭公大墓，陸續(xù)出土了以蓮鶴方壺為代表的百余件春秋時期青銅器以及大量的玉器、骨器等文物。2023年的8月25日，新鄭李家樓鄭公大墓青銅文物出土一百周年紀念活動在新鄭舉行，回望鄭公大墓百年風華，聆聽青銅淬火與兵戈碰撞留下千年未絕的回響，燦然開啟新的未來。
何其有幸！幾經(jīng)坎坷守護千年記憶
初秋的新鄭天高云淡。8月25日上午9時許，鄭韓故城南門惠濟門古樸莊重，與一旁的古城墻連成一體。城墻下雙獅起舞，樂聲飛揚。人們在李家樓遺址蓮鶴廣場，紀念青銅器中的絕世精品——蓮鶴方壺出土一百周年。廣場上，紀念碑高高聳立，紅布包裹，等待與會嘉賓揭幕。紀念碑一側(cè)，陳列著當時出土的青銅器仿制品。這里緊鄰新鄭老城南街古巷，不少居民一大早就來到廣場，等待見證“李家樓鄭公大墓青銅文物出土百年紀念碑”揭碑。
李家樓鄭公大墓，對于鄭州、河南考古來說意義非凡，它是河南文博事業(yè)的重要起點。如果我們回望歷史，認真聆聽鄭公大墓出土文物的坎坷故事，一定會不禁感慨：我們能在河南博物院的展館內(nèi)，一睹蓮鶴方壺亭亭玉立的絕美風姿，是何其有幸的事！
河南博物院院長馬蕭林介紹，1923年8月25日，新鄭鄉(xiāng)紳李銳在自家菜園里鑿井灌溉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座大墓并挖出了不少青銅器，當時駐扎在鄭州的北洋陸軍第十四師師長靳云鶚幾近完整地保存了這批文物，使其擺脫了因盜墓倒賣而分崩離析的命運。在40多天的發(fā)掘過后，大墓出土了大型青銅禮樂器百余件及陶瓷器、玉器、骨器等。經(jīng)研究認定，這些文物是春秋時期鄭國國公大墓的陪葬品，2000多年前鄭國故地的神秘面紗由此被揭開。
在文博界曾經(jīng)流傳著一句佳話：“先有鄭公大墓，后有河南博物院?！贝嗽捊^非空穴來風。馬蕭林介紹，鄭公大墓現(xiàn)世之時，正是中國考古學發(fā)軔之始。1923年9月至10月，靳云鶚將所挖掘的文物分兩批悉數(shù)上交給河南古物保存所保管。1927年，河南博物館籌備委員會成立。1930年，這批新鄭出土的青銅器成為河南博物館的首批收藏，不僅奠定了該院近百年的基業(yè)，也為河南文博事業(yè)開啟先路?！翱梢哉f，河南博物院的前身河南博物館，正是為了妥善收藏保護這批文物以及隨后的輝縣琉璃閣甲乙墓、安陽殷墟文物而成立的?！?/p>
100年來，為了守護包括蓮鶴方壺在內(nèi)的這批珍貴文物，河南省文博界的工作者們付出了艱辛的努力。1937年，國難當頭，為了保護文物免遭日寇劫掠，河南博物館開始為文物遷移做準備。經(jīng)河南省政府同意，鄭公大墓出土文物與輝縣琉璃閣、安陽殷墟等出土文物一同被裝在68個木箱中，開始了艱辛的遷徙之路。幾經(jīng)輾轉(zhuǎn)，這批文物于1949年被迫分離，部分被運至臺北，現(xiàn)藏于臺北歷史博物館。河南博物館南遷的館藏文物歷經(jīng)傳奇般的顛沛流離，從此離散海峽兩岸。
1950年8月，河南省文物保管委員會代表會同中央文化部代表共赴重慶，接收河南博物館存渝文物。為了更好地保護和利用文物，文化部挑取其中新鄭、輝縣兩地出土的青銅器51件調(diào)撥至北京，其中新鄭鄭公大墓出土的文物有23件，分別被北京故宮博物院和中國歷史博物館收藏，余下文物運回河南博物館。1996年，又交撥給深圳博物館三件鄭公大墓出土文物。自此，鄭公大墓這批文物被分藏在海峽兩岸四地五館，煢煢孑立守護著千年前的輝煌記憶。其中，“雙胞胎”蓮鶴方壺也分別成了北京故宮博物院和河南博物院的鎮(zhèn)院之寶。
何其燦爛！留下春秋時期的詩意飛揚
在這片黃河孕育的沃土上，青銅淬火與兵戈碰撞留下千年未絕的回響；在這片黃河孕育的沃土上，為了更好地守護民族瑰寶，傳承文明血脈，我們得以見證歷史變遷的紛擾與精神的堅執(zhí)。多少年來，承載著千年記憶的鄭公大墓出土文物，在兩岸四地五館，為來來往往的游客記述著燦爛而坎坷的過往，向我們傳遞著歷史的能量。
“如果沒有鄭公大墓青銅器，故宮博物院青銅器收藏的地位就要重新評價?！痹诒本┕蕦m博物院研究員丁孟看來，百年來，鄭公大墓的價值歷久彌新，在中國考古學史上，這次發(fā)現(xiàn)也永遠有其特殊的一筆，展望將來，蓮鶴方壺的藝術性必將越來越高華照眼。
“作為國寶級文物，曾長期在北京故宮博物院青銅器館展出，由于蓮鶴方壺‘自帶光環(huán)’，它在這個展覽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廣大觀眾對蓮鶴方壺也青睞有加。”鄭公大墓文物中，丁孟對蓮鶴方壺有著特殊的深厚感情，2006年，正是他全程護送北京故宮博物院蓮鶴方壺到鄭州，與河南博物院蓮鶴方壺團聚，使得這對“國寶姐妹”在分離半個多世紀后得以團聚。
作為鄭公大墓出土青銅器收藏館之一，深圳博物館分藏了其中3件青銅器。深圳博物館學術研究部主任黃陽興介紹，1981年，深圳博物館迎著改革開放的春風正式成立。1996年，根據(jù)河南省委的意見，河南省文物局調(diào)撥當時的河南博物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三門峽虢國墓博物館籌建處等單位的一批文物支援特區(qū)文博建設，包括青銅器、玉石器以及銅鏡、銅印、先秦貨等珍貴文物600多件，其中就有鄭公大墓中出土的蟠螭紋大鼎、竊曲紋銅鬲和竊曲紋銅簋3件青銅器。
“鄭公大墓是20世紀20年代發(fā)現(xiàn)的最重要的東周墓群之一，直接推動了中華文明研究與近代學術的發(fā)展。因為有了鄭公大墓青銅器，深圳博物館被人矚目。由此我館也一躍成為廣東省先秦青銅器收藏最豐富的文博單位?！秉S陽興說，這批鄭公大墓出土文物長期在深圳博物館青銅展廳展出，數(shù)百萬海內(nèi)外觀眾參觀了展覽，為傳播中華文明做出了重要貢獻。
何其震撼！一睹蓮鶴方壺絕美風姿
一朵蓮，一只鶴，組成了她充滿詩意的名字——蓮鶴方壺。物如其名，作為鄭公大墓最具代表性的文物，國寶青銅蓮鶴方壺被譽為“東方最美青銅器”，她造型優(yōu)美，花紋流暢，絕美不可方物，所有走進河南博物院一睹其風采的游客，無不震撼于她的華美高貴、絕妙構(gòu)思、精湛工藝。
蓮鶴方壺是我國青銅文化發(fā)展到第二個高峰期的典范之作。器身長頸、垂腹、圈足，蓋上飾盛開蓮瓣兩層，中立一鶴，引頸欲鳴，頸兩側(cè)有龍形雙耳，腹部滿飾蟠龍紋，四角各攀附有一立體小獸。游動的龍螭、怒放的蓮花以及展翅欲飛的仙鶴，全無商朝青銅器的凝重威嚴和西周青銅器的質(zhì)樸中正，給人一種生機盎然的力量感，盡顯春秋鄭風的超雅脫俗、詩意清麗。
“鄭公大墓文物中的代表蓮鶴方壺，是我們的鎮(zhèn)院之寶，為河南博物院、為新鄭、為河南帶來了無上的美譽和榮光?！瘪R蕭林說，蓮鶴方壺是東周時代風貌的“物化”反映，它展現(xiàn)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新自由、生動活潑的意境：器形由厚重變得輕靈，造型由威嚴變得奇巧，手法由神秘而趨向?qū)憣?，裝飾紋樣也變得更接近于生活。
丁孟認為，蓮鶴方壺的出現(xiàn)，使人們第一次看到了鄭國青銅器的特征。春秋時期，鄭國居于中原晉國和南方楚國之間。新鄭鄭公大墓出土的青銅蓮鶴方壺上的中原色彩和楚文化因素，正是古文化交流融合的影響，“蓮鶴方壺打破了對中原文化傳統(tǒng)認識的束縛，為現(xiàn)代考古學走向?qū)嵶C、系統(tǒng)、區(qū)劃的研究提供了可信的田野資料”。
更為難得的是，蓮鶴方壺一掃前代青銅器莊嚴肅穆的裝飾風格，成為活躍升騰的嶄新精神力量的形象體現(xiàn)，以新穎的構(gòu)思和巧妙的設計將清新活潑和凝重神秘融為一體，可謂青銅時代造型藝術的巔峰之作，被譽為“青銅時代的絕唱”，郭沫若先生稱蓮鶴方壺“乃時代精神之象征”。河南省文物局局長任偉表示，蓮鶴方壺，凝聚著中華文化的匠心技藝和藝術成就，是中國青銅器最為優(yōu)秀的杰作之一。
蓮鶴方壺不僅承載了東周大變革時代下新舊青銅文化交鋒的記憶，經(jīng)歷千年歲月，它如今更是見證了今日盛世中國的輝煌。時光流轉(zhuǎn)，我們?nèi)匀荒軌蛲ㄟ^蓮鶴方壺與過去相連，保持對歷史的敬畏和尊重；滄海桑田，那只引吭高歌的鶴，如同奮勇爭先的每一個鄭州人，翹首以盼著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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