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朵花在她三十歲的那一年突然化作一只蝴蝶，飄出了山谷，拉吉米幾乎要急瘋了。拉吉米留在營地守候著，哭得眼淚都快干了，連續(xù)幾天不吃不喝不睡，就那么坐在火塘旁，眼睛赤紅，臉色蒼黃，一遍又一遍地叫著馬伊堪的名字，叫得格外凄涼。馬伊堪給他跪下了，說，阿瑪，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會永遠(yuǎn)和你留在山里的。馬伊堪顫著聲說，阿瑪，我不是個孩子了，我三十歲了。馬伊堪給他斷了奶，跳崖自殺了。我們到了那時才明白，馬伊堪是找了她的一個接替者，去陪伴拉吉米了。她可能早就不想活了，可她還是怕拉吉米孤單，無人照顧，所以才生下一個孩子。西班是她送給拉吉米的最后的禮物。馬伊堪的死，幾乎使拉吉米哭得失明，從此后他看東西總是模糊的。他常常在喝醉了酒后痛苦地號叫，好像誰在用刀子剜著他的心。當(dāng)青白的巖石上出現(xiàn)了馴鹿的形態(tài)后，依蓮娜蹦了起來，驚叫著，原來石頭也能生出馴鹿啊!我接著又畫了花朵和小鳥，她又跳了起來，說，原來石頭也是泥土和天空啊，要不它身上怎么能開出花朵，飛出小鳥呢!我交給了她一支畫棒，她在巖石上先是畫了一只馴鹿，接著就畫了一顆太陽。我沒有想到，依蓮娜畫的巖畫是那么生動。我畫的馴鹿是安靜的，而她畫的則是調(diào)皮的。馴鹿歪著腦袋，抬起一條前腿，試探著踢自己頸下的鈴鐺。馴鹿的角，也是不對稱的，一面有七個叉，一面只有三個叉。我說，你畫的馴鹿我怎么沒見過？依蓮娜說，這是神鹿，只有巖石才能長出這樣的鹿來。她雖然是用鉛筆描畫的這一切，但是我從中仿佛能看到篝火燃燒到旺盛處所煥發(fā)著的那種橘黃色的顏色，能看到河水在月夜中發(fā)出的亮光。她每次畫完，都要問我，好看嗎？我會說，你讓風(fēng)去評判吧，風(fēng)的眼睛比我厲害。依蓮娜就會笑著說，風(fēng)說了，有一天我把巖石吹散了，你的畫就化作了河里的沙子!我說，那你怎么回答風(fēng)呢？依蓮娜說，我對風(fēng)說，沒關(guān)系，它們化作了河里的沙子，沙子又會變成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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