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漫無目的的走著，像是一位貴族優(yōu)雅的欣賞一座秘密花園，發(fā)現(xiàn)著花園里的神秘。散步，真是容易令人思考的步伐。晨啼的鳥鳴總靜的滿溢著平靜，尤其是綠林中的鳥兒總特別自在，像是隨時(shí)展著翼羽的希望，自由自在。


    葉櫻最近迷上了走路，但是卻走不出外圍的墻。當(dāng)步伐不再延伸時(shí)，綠仍是往外長去，云也隨著風(fēng)飄越，但葉櫻總會看著灰墻一會兒，再沿著墻的方向繼續(xù)走路。這面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顏色，只有灰，像里面與外面世界的過度色，橫亙在雙方中間，像畫了一條暫停比賽的線，高高的對著外邊的人說，也向著里邊的人說，是這樣…才有了墻的存在。


    步伐繞著墻垣圈出的領(lǐng)域，葉櫻斷續(xù)地摸著壁上的石灰子走著，突然間有一股力量拉住了葉櫻的行進(jìn)，葉櫻回頭一望，“廣海！…”廣海拉著葉櫻手腕微笑著，順手給了葉櫻一個(gè)問候的擁抱。


    “怎么啦？”廣海撫摸著葉櫻的長發(fā)。


    “我總覺得你彷佛不存在般…”


    “嗯…”廣海輕應(yīng)了一聲。


    “…常?！３６歼@么覺得?！?br>

    “對不起，葉櫻。”


    “你不需要道歉…”葉櫻抬頭看著廣海，“是我現(xiàn)在有太多的時(shí)間…想和你說話?！比~櫻笑著說。


    “陪我散步，好嗎？”葉櫻拉著廣海的大手問說。廣海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許久不見的笑容。


    “廣海，你知道這面墻的歷史嗎？”廣海疑惑的搖搖頭。


    “這面墻的歷史…寫在墻外?！?br>

    “為什么是在墻外？”


    “你有空去看嘛！”


    “你吊我胃口?！睆V海二話不說攀上了墻頭。


    “廣?！阍诟陕?！很危險(xiǎn)的！”葉櫻在地面揮著手。


    “走！去墻外看你說的歷史！”廣海一把將葉櫻拉上了墻。


    驚魂未定的葉櫻看著不矮的高度。廣海則若無其事的坐在墻頭好笑的看著葉櫻的表情。


    “你說的是這個(gè)？”廣海低頭看著腳邊密密麻麻的涂鴉。


    “嗯。”葉櫻抓著廣海的肩小心地坐了下來。


    “哦…那真是歷史悠久??！”一大片的繽紛歷史裝飾著整面墻直讓廣海嘆為觀止。廣海撿了一塊剝落的石塊在墻壁上刻出一個(gè)空間。小時(shí)后的游戲，一把有著兩人名字的雨傘。


    “廣海，你寫反了啦！”


    “我們特立獨(dú)行嘛！”


    “好個(gè)特立獨(dú)行?。〉沽⒅苡辍?，真是辛苦啊?！比~櫻挖苦著廣海。


    “哦？”廣海在三角形的頂點(diǎn)加上一條線重新寫上兩人的名字。


    “哈！”葉櫻看了拍著廣海的手臂大笑。


    “又怎么了？”


    “雨傘開花了呀！”葉櫻還是不停地笑著。


    “不是雨傘開花”廣海正經(jīng)八百的說，“是造型特殊的雨傘?！?br>

    “你設(shè)計(jì)的??？”葉櫻終于停止了笑問說。


    “嗯。對啊?！睆V海才剛說完葉櫻又開始狂笑不止。


    “葉櫻，雖然傘的形狀是比較特殊，但是也沒那么好笑吧？”


    “不是啦，…哈！”葉櫻真的笑到?jīng)]有形象。


    “我從來沒有看過用來裝雨的雨傘！真是太好笑了！”葉櫻努力克制自己不笑才說，“是不是等水裝滿后，啪！的一聲，雨傘就會恢復(fù)正常，而且同時(shí)…站在雨傘下的我們也能欣賞傾盆大雨的瀑布天然景象？”


    “嗯？…”廣海還是一臉狐疑。


    “真的呀？哈！”笑到?jīng)]力的葉櫻實(shí)在不行了，用手按摩著臉頰。


    廣海不說話的看著葉櫻。


    “干嘛一直看我？是不是沒見過美女啊？”


    “是啊，沒見過笑的會讓人沉迷的美女?！?br>

    “咦？”


    “第一次看你笑的這么開心?！?br>

    “我現(xiàn)在就像守財(cái)奴一樣，又?jǐn)?shù)進(jìn)了一遍財(cái)寶?！?br>

    “哇，詩情畫意?！比~櫻像是不領(lǐng)情的回嘴。


    “讀過于光中的這首詩？”


    “昨夜你對我一笑，?。∥议_始有了驕傲，打開記憶的匣子，守財(cái)奴似的又?jǐn)?shù)進(jìn)一遍財(cái)寶。是這首詩…對吧！”


    “葉櫻賢士，果然令在下佩服！佩服！”舉手作揖的廣海，葉櫻只覺得好笑又好玩。


    “干嘛突然變的文鄒鄒的？”


    “阿y告訴我，你們夜游那天造了很多詩，說幾句讓我仰慕仰慕吧！就念幾句…？”


    “唉呀！是句子也好，是詩也好，它們不就是文字嗎？”


    “我只是對你說的句子有興趣罷了。因?yàn)椤鼈兒芴貏e。”


    “特別？不應(yīng)該是特別，它們只是我造的一個(gè)景象。”


    “那個(gè)景象就是的你——你的思想，你借著它物反射的你呀，也可能是別人所看不見的你。”


    “廣海，你現(xiàn)在好像是在剖析我?！?br>

    “我只是試著了解你。”


    “用這樣的了解方式…我不習(xí)慣?！比~櫻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


    “我覺得這就是人有趣的地方，…”廣海換了個(gè)姿勢躺在約一尺寬的墻頂，“我們都接受一種默然的形式與人相處，吃飯，聊天，睡覺，閱讀，不動聲色的觀察別人，小心的不去驚動周遭，假裝不是自己的活著。當(dāng)有人像是看穿這道假裝的時(shí)候，身上的警鈴就嗡嗡的響了，這個(gè)人便開始武裝，保護(hù)自己，因?yàn)樗幌胱屪约菏軅??！?br>

    “這很正常啊。大部分的人都這樣?！?br>

    “嗯，對啊。人的天性嘛！”廣海仰望著天空?！暗俏也幌脒@樣，…我不希望你對著我筑起一道墻，偽裝自己的堅(jiān)強(qiáng)。”廣海拉起葉櫻的手在眼前把玩著。


    思緒還停在某處的葉櫻呆然地看著遠(yuǎn)方的地平線。一層層的堆棧直往最盡頭的海去。


    “讀書的時(shí)候…曾經(jīng)有位教授跟我說：葉櫻，你用許多顏色填補(bǔ)畫布上的空白，但是它卻仍是黑白的。你沒有打開你的心?！俏唤淌谟纸又f：或許你是一個(gè)不擅長當(dāng)眾表露感情的人，你的畫與觀眾之間有著一道隔閡。…希望有一天你能打開這道隔閡。”葉櫻轉(zhuǎn)頭看著廣海。


    “這些話是我最難忘的一席話?！?br>

    “那…你做到了嗎？”廣海站起身來雙手環(huán)抱著胸。


    “沒有…我并沒有做到?！比~櫻看著墻邊草叢說，“我開始觀察別人…我試著去碰觸人們的心靈。我走過許多地方，卻不覺得美麗，我認(rèn)識許多人卻不覺得他們是我熟悉的，我的心飽漲著貧乏，空虛，為什么呢？…因?yàn)槲业男牟]有動吧？…”葉櫻停頓了一下又說，“也或許…它已經(jīng)死了?！?br>

    “葉櫻，是你筑起這道隔閡的墻，或許你從未發(fā)現(xiàn)，或許你已經(jīng)習(xí)慣了，因?yàn)椤鞘悄阍试S它存在的，那樣的…不希望受到傷害。你只是穿了一件太厚的保護(hù)色大衣罷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覺得熱了吧？”最后的一句話讓葉櫻微微地笑了。


    廣海又坐了下來說了一段有著鄭愁予詩境的話。


    “為什么讓我遇見你，…讓我開始為你花園里的陰晴悲喜，奇跡似的…我有了飛行的羽翼，只因這刻我遇見你的笑…那天晴般的笑顏?！?br>

    “我…追不上你飛行的自由。為什么讓我遇見你，…我不想這樣，我不想就這樣遺忘了你…”有些恍惚的葉櫻說出斷續(xù)的獨(dú)語。


    被風(fēng)聲干擾的廣海有點(diǎn)聽不清楚葉櫻說的話，在葉櫻隱約的發(fā)絲間廣?？匆娏艘活w滑落的淚珠，悄然的掉落，滲進(jìn)干枯的土地，無影無蹤。


    兩人沉默了許久，天空的云彩不斷飄逝就彷佛天空沒有盡頭般。


    一下午的金黃就這樣漸漸地消逝在鮮紅的海水，握住廣海的手葉櫻溫暖的看著遠(yuǎn)方的彩云。兩人就這樣坐在墻頂許久，彷佛忘了墻里，也忘了墻外的世界，交握的雙手僅存著兩人的世界，遺忘了…這座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