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山上的日子真是煎熬。我一邊怕我爹上山來找我，一邊又希望有人能來救我，一邊又在想辦法拉近和那山匪頭子的距離想辦法逃下山。刀爺很忙，橋娘說他不僅要管山里，其他山頭的山匪有時也會請他去商談一些東西，加上一些出海的生意也要打理，刀爺平日里都是見不到人的。日子無聊，我托橋娘給我?guī)б恍鴣?。這山里我就只在刀爺那里看見過書的影子。果然隔天刀爺就給我送來了兩本書。傍晚吃完飯時刀爺來了?！澳阆矚g看書？” “我爹在學堂教書。” “那你想不想教書？山里前些年辦了個學社，你要是愿意，我請你去那里做教書先生?！鳖D了頓，他說，“會給月錢。”我知道山上有十幾個孩子，這個學社就是給孩子們辦的，橋娘前些日子還在和我抱怨山里的先生教不動了，她的女兒小丫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去學堂上學。 我爹曾經(jīng)是個秀才，我娘死后他為了照顧我，一直留在縣上的學堂教書。村子里的人都說我爹是個有大學問的人，可惜被我拖住了?！ 〉俏业嬖V我，教書育人自有大學問，大自在。 他還說，文心不在于男女，不茍于身份。他教我讀書識字，教我為人處世，從來不因為我是女子而拘住我。 所以我也很想做一個教書先生，但沒有一個學堂會要一個女先生。不過現(xiàn)在有了。我原本只是想借此和刀爺拉進關(guān)系，沒想到竟成了孩子們的先生，這真真是意外之喜！刀爺離開后，我摸著兩本書免不了想起一些事情。書的扉頁大喇喇的寫了兩個字，“江壑”。里面那些詳細的批注同扉頁上顯然是同個人的字跡。當然，很可能江壑就是刀爺?shù)拿?。 江這個姓很少人姓，因為曾經(jīng)，這是前朝皇帝的姓氏。前朝滅朝至今不到十年。十年里，不知道換了幾個皇帝了?！ ∏俺实鄄⒉皇鞘裁春没实?，不然也就不會那么輕而易舉就被取代了。我一個女子自然不會知道這么多，但是我爹知道。我爹告訴我，前朝有忠臣良將，皇帝卻非要重用奸佞。不過這些和我們老百姓關(guān)系不大，只要我們吃的上飯就好了。我的日子也開始忙碌起來了，制書，選文，批注，授業(yè)我無一不仔細。教書的事情，刀爺會過問的，我也會事無巨細和他講，一來二去的，我和刀爺?shù)挂矟u漸說得上幾句話了。自這之后，我倒是每天晚上都能見到刀爺了，不過他睡在偏房?！捌磕沁叺拈T壞了，我今晚睡這里。”也不知是哪一天開始，他的偏房就開始壞窗戶壞房門的。我順從的點點頭，搬出來一床被子，鋪在塌上，躺了上去。他咬牙切齒的叫我去睡床，自己去睡了塌。如今，我早已知道他不會強迫我了，我學著山上的人叫刀爺?！暗稜敚芊盼蚁律絾?？”“你叫我夫君，也許我就放你下山了?！薄胺蚓！薄皣K，我這張臉就這么嚇人？”我不敢再說話。屋內(nèi)又安靜下來。許久，我以為他不會開口時，聽見了他的聲音?！叭齻€月，三個月后，你還想走，我親自送你下山?！币估镌鹿饣蔚梦葑永锪撂锰茫钡剿粑鶆蛄?，我才敢偷偷看著他。明明一開始我恨不得與他同歸于盡，如今卻變成了這般同屋而眠，心底卻漸漸生不出什么恨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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