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迎接新居民

星期五曾說過，有十七個白人流落在他的家鄉(xiāng)。我想，如果能冒險渡海過去與他們會合，那么我們?nèi)硕鄤荼姡x開這里就有希望了。這念頭使我的心波動起來。于是，我和星期五馬不停蹄地開始了造船的工作。說到造船，星期五比我內(nèi)行得多。很快，他便找到了一株很適合造船的大樹。不到兩個月，我們就造好了一艘能夠容納十二個人的大船。接著，我們又把大滾木放在它下面，慢慢把船推下了水。我覺得這艘船還不夠完美，就又給它配備了一根桅桿、一張風(fēng)帆、鐵錨及纜索，還在船尾安裝了一個船舵。所有這一切都做好以后，我開始教星期五駕船的方法。雖然他劃船的技術(shù)很棒，但卻不懂怎樣運(yùn)用帆和舵。他看見我駕船時用舵使船擺動方位，牽帆使船轉(zhuǎn)動方向，來去自如地行駛，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驚奇。我開始教他實(shí)際操作，經(jīng)過幾次練習(xí)，除了羅盤的使用難以掌握外，他很快變成了一個技術(shù)純熟的水手。至此，我流落到這個荒島上，已經(jīng)是第二十七年頭兒了。此時，我心里預(yù)感到，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里了。盡管如此，我仍然像過去一樣，照樣耕作、挖土、種植、打圍籬……一切都如常進(jìn)行。雨季過后，天氣日漸轉(zhuǎn)好，我開始忙著計劃冒險的航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儲備起足夠的糧食以供航行之用。此時，我已經(jīng)貯藏了很多糧食。再過一兩個星期，我就可以駕船出海了。一天清晨，我正忙著整理東西，星期五突然飛快地跑進(jìn)來，對我大叫道：“主人！不好了！海邊，有一、二、三，三只獨(dú)木舟！一、二、三！”照星期五說話的方式，我以為有六只獨(dú)木舟呢。后來我又問了問，才知道一共只有三只。不過，這個可憐的家伙卻嚇得直發(fā)抖——他以為他們是來殺他的。我想盡辦法安慰他，并說服了他和我一起對付那些野人。于是，我和星期五全副武裝，一同來到山上察看野人的動靜。果然，我看見二十一個野人、三個俘虜，還有三只獨(dú)木舟。看樣子，他們來這兒的目的又是要拿這三個活人開一次勝利的宴會。我仔細(xì)觀察了一下地形，發(fā)現(xiàn)在野人登陸的地方不遠(yuǎn)處，有一片十分茂密的樹林。于是，我們悄悄來到這片樹林里隱藏起來。我讓星期五隱蔽在樹林中最靠外的樹后，觀察野人的行動。不一會兒，他就回來對我說：野人們正圍著火堆吃一個俘虜?shù)娜猓硗膺€有一個有胡子的白人正躺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沙地上，手腳都被捆綁著。聽到星期五說俘虜中有白人，我感到十分吃驚。我冒險潛到了那棵大樹的背后。這時我看到有兩個野人正在解俘虜腳上的綁繩，打算宰殺那個可憐的白人。我忙轉(zhuǎn)頭對星期五說：“你看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千萬不要誤事?！蔽乙贿呎f著，一邊把一支短槍和一支鳥槍放在地上，拿著另一支槍瞄準(zhǔn)野人，同時叫星期五照我的樣子去做?！昂茫_火！”我倆同時開了槍。星期五的槍法比我準(zhǔn)多了。他打死了兩個，傷了三個，而我只打死了一個，打傷了兩個人。不必說，那群野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那些沒受傷的人都跳了起來，不知道往哪兒跑才好。星期五一直盯著我一舉一動，隨時跟著我變換動作。第一輪槍放過以后，我立刻又拿起鳥槍來準(zhǔn)備射擊。這一次，我們槍里裝的都是小鐵沙，所以受傷的人雖然很多，但只打倒了兩個。幾槍過后，只見他們?nèi)硎茄?，像瘋子似的亂跑亂叫。不久，其中又有三個人倒下了?！艾F(xiàn)在，再拿另一支裝好子彈的槍跟我來吧！”我吩咐道。星期五迅速拿起另一支槍，隨我沖出了樹林。我邊飛奔著邊高聲吶喊，星期五也跟著我大聲叫喊。那些野人被嚇壞了，立即四處逃散。其中有幾個野人拼命向海邊跑去，跳上了一只獨(dú)木舟。在我的示意下，星期五立即朝著他們追了過去，并向那批野人開槍。起初，我以為他把他們通通打死了，因為我看到他們一下子都倒在船里了。可是不一會兒，我又看到他們中有兩個人很快坐了起來。我趕緊來到那個白人俘虜身旁，幫他松了綁，然后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我用葡萄牙語問他是哪里人，他用拉丁語虛弱地回答我：“西班牙?！贝藭r，我已疲憊不堪，渾身癱軟。我忙從口袋里拿出一瓶酒來，叫他喝一點(diǎn)。接著，我又遞給他一塊面包。他吃過之后，精神已稍稍有些恢復(fù)。于是，他做出各種手勢，以表示他對我的感激。我把我所能講的西班牙語通通搬了出來：“要是你還有點(diǎn)力氣的話，就拿上這支手槍和這把刀，跟我們殺過去吧！”他接過武器之后，立刻站起來向追殺他的仇人們撲過去。不一會兒，他便砍倒了兩個。這時，我又吩咐星期五把我們放在大樹邊的槍支拿了過來。我正給所有的槍裝彈藥時，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西班牙人和一個野人扭作一團(tuán)，打得不可開交。那西班牙人雖然身體虛弱，卻異常勇猛。不過，那野人更是強(qiáng)壯無比，只見他把西班牙人撲倒在地上，并伸手去奪西班牙人手中的刀。西班牙人急中生智，松開手中的刀，從腰間拔出手槍，一槍結(jié)果了敵人的性命。經(jīng)過一番惡戰(zhàn)，除了獨(dú)木舟上的那幾個野人逃掉了以外，其余的野人全部被我們殺死了。不過，我擔(dān)心逃跑的野人會搬來救兵，就讓星期五乘獨(dú)木舟去追殺他們。當(dāng)我走近獨(dú)木舟時，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為船里還有一個手腳被捆綁著的人。我立刻把捆在他身上的蘆葦割斷，扶他起來。不料，當(dāng)星期五看見他的臉時，舉動立刻變得瘋狂起來，不斷地親吻他、擁抱他，然后忽然大哭大嚎起來。他拍打自己的臉和頭，接著又手舞足蹈、高聲歌唱，活像個瘋子。星期五發(fā)瘋似的鬧了好半天，才逐漸平靜下來，告訴我這是他的父親。星期五父親的出現(xiàn)使我們完全忘了要去追趕那些逃跑的野人。不過，沒去追擊他們倒算我們幸運(yùn)，因為兩個小時后，海上忽然亂起了狂風(fēng)。風(fēng)向剛好和野人逃走的方向相反，所以我推測他們應(yīng)該連船帶人都被卷入海中了。此時，星期五正忙著照顧他的父親。我發(fā)現(xiàn)，星期五真是個心地誠摯的孝子。為了使父親感到舒服些，他捧住父親已被綁得發(fā)麻的手腳不停地搓擦。接著，他又以飛一般的速度，為父親弄來了食物和淡水。由于星期五的父親和那西班牙人的身體過于虛弱，無法走動，我和星期五做了一個簡易的擔(dān)架，把他們兩個抬回了我的住處。但是，堡壘外有一座高墻，我們無法把他們帶進(jìn)堡壘。最后，我們只好在墻外的一片空地上搭了一個臨時的帳篷，并在帳篷里鋪了兩張床。從這時起，我的小島上開始有了新居民。第二天中午，我吩咐星期五殺了一只羊，砍下羊腿，做成香噴噴的烤肉。我還帶了面包到新帳篷去，并替他們布置了一張桌子。然后大家坐下來一起共進(jìn)午餐。餐桌上，我和他們又說又笑，星期五充當(dāng)我的翻譯，把我的話譯給他父親和西班牙人聽，因為那西班牙人已經(jīng)會說他們部落的話了。在談話中我開始了解到，在星期五的部落確實(shí)還有十六個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他們雖然和那些野人和平共處，但物資的供給太缺乏，西班牙人希望我能夠幫助他們?！澳敲?，你們怎么會流落到那兒去的呢？”我好奇地問?！耙谎噪y盡。我們雇了五個葡萄牙水手，乘船準(zhǔn)備到哈瓦那島把床上的皮革卸下，然后裝運(yùn)一些貨物回去。然而，我們的船不幸失事，逃脫出來的人歷盡千辛萬苦，才抵達(dá)野人的海岸。雖然死里逃生，可是在那里又要時刻提心吊膽，怕被那些野蠻人吃掉?！蔽靼嘌廊孙@得十分沮喪?！半y道你們沒帶防身武器嗎？”我問他。“不是沒帶，而是我們的火藥、子彈都被海水浸濕了?！薄瓣P(guān)于逃跑的問題，我們已討論過多次。但是一沒船，二沒有造船的工具，三沒有足夠的食物，怎么逃？”最后，他表示希望我能去拯救他們。我坦白地對他說：“我并不是沒有能力把他們挽救出來，但我擔(dān)心幫助他們脫離險境之后，他們會背信棄義、恩將仇報。所以，我不想去冒這個險?！薄安粫?！絕對不會的！”西班牙人萬分肯定地說，“只要你愿意拯救他們，我敢保證他們一定會感恩戴德，隨你出生入死?！彼终f，如果我愿意的話，他可以同老野人一同去見他們，同他們談?wù)勥@件事，然后把他們的答復(fù)帶回來。他還說他一定會跟他們訂好條件，叫他們鄭重宣誓，絕對服從我的領(lǐng)導(dǎo)，把我看做他們的司令和船長，絕對服從我的命令。聽了他堅定的保證，我決定盡一切可能冒險救他們出來。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派那老野人和這位西班牙人渡海過去同他們交涉。可那個西班牙人認(rèn)為根據(jù)目前的狀況，等他的伙伴們過來之后，糧食一定會不夠吃。所以，他建議等我們有了足夠的糧食之后再去解救他的伙伴。我聽從了他那合理的勸告，把搭救他同班的計劃延遲了一年半。就這樣，我們四人一起努力勞作，大約用一個月的時間開墾了很多土地，并把我們省下來的全部糧食都種了下去。同時，我又想盡辦法把我那小小的羊群繁殖起來，并捕捉了許多野山羊圈養(yǎng)起來。收獲莊稼的季節(jié)到了，我們的收成不錯。我們種下去的二十斗大麥，居然收獲了二百二十多斗。有了這些存糧，即使是西班牙人的同伴們?nèi)嫉轿业膷u上來，也足夠我們所有人吃到下一個收獲的季節(jié)。這時，我決定讓那西班牙人到大陸上去走一趟，看看有什么辦法幫助那批還留在野人部落的西班牙人過來。臨行之前，我向他下了嚴(yán)格的指示：任何人必須先在他和星期五的父親面前發(fā)誓，上島之后決不對我進(jìn)行任何傷害或攻擊；同時，在遇到有人叛變的時候，一定要和我站在一起；無論到什么地方，都要絕對服從我的指揮。我要求他們把這些條件都寫下來，并親筆簽名?？墒牵麄兡沁吋葲]有筆，也沒有紙，他們怎么能把這一切寫下來并親筆簽名呢？這個問題我們大家誰都沒有想到過。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西班牙人和老野人便整裝待發(fā)了。我給他們每人一支槍，吩咐他們不是萬分緊急的話，千萬不要使用這些武器。我又為他們準(zhǔn)備了足夠吃八天的糧食。于是，在一個順風(fēng)的日子，他們就滿載著我的希望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