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他住在一家飯館的后房,他看著棚頂在飛的蠅群,壁間跋走的潮蟲,他聽著燒菜鐵勺的聲音,刀砍著肉的聲音,前房食堂間酒杯聲,舞女們伴著舞衣摩擦聲,門外叫化子乞討聲,像箭一般的,像天空繁星一般的,穿過嵌著玻璃的窗子,一棵棵的刺進蓓力的心去。他眼睛放射紅光,半點不躲避。安靜的蓓力不聲響的接受著。他懦弱嗎?他不知痛苦嗎?天空在閃爍的繁星,都曉得蓓力是在怎么存心。
就像兩個從前線退回來的兵士,一離開前線,前線的炮火也跟著離開了,蓓力和芹只顧坐在大傘下,聽風聲和樹葉們的嘆息。
蓓力的眼睛實在不能睜開了。為了躲避芹的覺察,還幾次的給自己作著掩護:“今晨起得早一點,眼睛有些發(fā)干。”芹像明白蓓力的用意一樣,芹又給蓓力作著掩護的掩護:“那么我們回去睡覺吧!”
公園門前橫著小水溝,跳過水溝來,斜對的那條街就是非家了,他們向非家走去。
地面上旅行著的兩條長長的影子,在浸漸的消泯。就像兩條剛被主人收留下的野狗一樣,只是吃飯和睡覺才回到主人家里,其余盡是在街頭跑著蹲著。
蓓力同他新識的愛人芹,在友人家中已是一個星期過了。這一個星期無聲無味的飛過去。街口覆放著一只小船,他們整天坐在船板上。公園也被水淹沒了,實在無處可去,左右的街巷也被水淹沒了,他們兩顆相愛的心也像有水在追趕著似的。一天比一天接近感到擁擠了。兩顆心膨脹著,也正和松花江一樣,想尋個決堤的處口沖出去。這不是想,只是需要。
一天跟著一天尋找,可是左右布的密陣也一天天的高,一天天的厚,兩顆不得散步的心,只得在他們兩個相合的手掌中狂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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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聲長平公主
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