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簡介
［愛爾蘭］詹姆斯·喬伊斯
（James Augustine Aloysius Joyce，1882—1941）
1904年6月16日早晨八點鐘，愛爾蘭首府都柏林。在城郊懸崖上的圓形炮塔里住著三個青年人：一個是青年詩人斯蒂芬·迪達勒斯；一個是醫(yī)科學(xué)生勃克·穆利根；另一個是英國人海恩斯。
斯蒂芬因母親病危，從巴黎返回都柏林，喪母后因父親西蒙成天酗酒，便從家里跑出來，租了這座炮塔，靠教書糊口。穆利根與斯蒂芬熟識，也搬來同住。有錢的海恩斯想采集斯蒂芬的名言警句，被穆利根招了來。這天上午八時，斯蒂芬由于被海恩斯晚上說夢話攪擾了瞌睡，精神不振地向穆利根提出：海恩斯如果繼續(xù)待在塔里，他就走開。穆利根邊刮胡子邊回答說，如海恩斯在晚上再鬧騰，他就找人狠狠收拾他一頓。說完，他跨上墻，眺望著都柏林的海灣，感嘆道：“海?。『０?！她是我們偉大可愛的母親?！彼沟俜铱吹竭@暗綠色的海洋，便聯(lián)想到母親彌留之際床畔的白瓷缽里盛著的綠色膽汁，想到母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迫使他下跪皈依宗教的神態(tài)。他堅決拒絕了母親的要求，這時，他大叫道：“媽媽，就讓我照這樣活下去吧！”穆利根責(zé)怪斯蒂芬拒絕滿足母親生前最后一個愿望是“荒唐”！斯蒂芬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侮辱。不過，這件事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使他不能忘記。
在他們早餐時，來了一位送牛奶的窮苦的老嫗。斯蒂芬心里想：女神假借這個卑賤者的形象，伺候著她的征服者……他看到老太婆一直朝那個對她嚷著的大嗓門低下老邁的頭，實在滿心地鄙夷她。
早飯后，他們?nèi)ズ＿呌斡?，海恩斯和斯蒂芬談起信仰問題。斯蒂芬說：“你會在我身上看到一個可怕的自由思想的典型。但我又是‘兩個主人的奴仆’：‘一個英國人’（指‘瘋狂的女王’維多利亞）；‘一個意大利人’（指羅馬教皇）。”海恩斯一邊說他很理解斯蒂芬的感情，一邊又辯解說：“看來這要怪歷史”。在海灘上，穆利根從斯蒂芬手中將炮塔的鑰匙要去了。斯蒂芬決定不再回到塔樓，轉(zhuǎn)身離開他們走了。
斯蒂芬來到位于都柏林海濱的小學(xué)校上歷史課。課后，學(xué)生們一窩蜂似地跑到操場打曲棍球去了。他被校長喊到辦公室領(lǐng)薪水。校長一五一十地數(shù)給他，并叫他點點數(shù)，看有無差錯。接著勸導(dǎo)他要注意攢錢，要懂得金錢的重要，他說金錢是權(quán)。接著，校長交給他一篇關(guān)于口蹄疫的信稿，要他找?guī)讉€文友在報紙上發(fā)表。他帶著校長的信稿邁出學(xué)校大門時，看到雕在門柱上端的一對蹲著的獅子，他聯(lián)想到校長是“沒了牙齒卻還在那里耍威風(fēng)”的老人。盡管如此，他還是準備幫他一把。走出學(xué)校，他信步來到都柏林的海灘上，望著起伏不停形色萬千的大海，浮想聯(lián)翩，不斷思索著許多抽象的哲學(xué)問題。他把校長那篇信稿的空白一頭撕下來墊在一塊巖石上，將自己想的問題胡亂地記下來，然后離開了海灘。
同是這天上午八點，小說的主人公利奧波德·布盧姆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他在廚房里轉(zhuǎn)悠，腦子里想的是吃“腰子”的事，他決定趁火爐上燒開水的空隙出去買一副腰子回來。布盧姆是個匈牙利裔的猶太人，在一家報紙當(dāng)廣告招攬員，年約四十開外。他有一個嗜好，喜愛吃牲口的“下水”，特別是對烤羊腰子更是喜愛。因為“那淡淡的騷味”特別微妙地刺激著他的味覺。他買回腰子后，忙給還未起床的妻子瑪利恩去做早餐?，斃魇莻€小有名氣的歌手，而她的情人博伊蘭（花花公子）近日將安排她到外地做一次演出。想起這事，布盧姆心里就不是滋味。布盧姆把剛收到的一封信和一張明信片交給妻子。那封信正是博伊蘭寄來的，明信片則是他們在穆林加爾市照相館工作的女兒米莉在收到十五歲生日的禮物后寄來的感謝信。妻子若無其事地告訴布盧姆，說當(dāng)天下午四點博伊蘭要給她送節(jié)目單來。布盧姆感到心煩意亂，整天為此事苦惱，但在收入比自己多的漂亮老婆面前，他沉默了。
上午十點，布盧姆化名亨利·弗羅爾，與一名叫瑪莎·克利佛德的女打字員交換情書。他是通過在報紙上登廣告招聘女助手而跟瑪莎通起信來的。他到郵局取了瑪莎的回信，拐進一個無人的墻邊看信，閱完后不禁飄飄然起來。他到了鐵橋下面，趕忙把信撕成碎片丟掉，然后到教堂做彌撒。教堂里神父正在向教友分發(fā)圣餐。布盧姆發(fā)現(xiàn)一些吞食圣餐后的婦女“像是吃了棒棒糖似的感到幸福”，心里算是有了那么一種神的天國，其實這只不過是一便士一撮騙人的玩意兒。一位老人在懺悔閣子旁邊打盹兒，鼾聲不斷。從這些盲目的信徒身上，布盧姆想到了向殖民統(tǒng)治政府告密、出賣同伙的丹尼斯·凱里。以前布盧姆每天也來這里領(lǐng)圣餐，“虔誠”中總是帶著一副狡猾的樣子。這時，只見神父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一口也不給教徒喝。他認為“這是虔誠的騙局”。當(dāng)神父跪下朗誦福音書時，布盧姆再也呆不住了，于是溜到了街上，為妻子買了一瓶潤膚劑和一塊肥皂。他又想去洗個澡，外帶按摩，要是由一位漂亮姑娘給按摩就更好。
上午十一點，布盧姆乘馬車去參加迪格納穆的葬禮。同車的有斯蒂芬的父親西蒙。西蒙憤憤地說，穆利根把他兒子引入邪路了。布盧姆從西蒙的憤怒中看到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兒子。由此，他想到自己夭折的小兒子魯?shù)希唤袊@道：“人生啊，人生！”這時，布盧姆突然看見博伊蘭瀟灑的身影從車窗外掠過，他又想到，除了魅力而外，她（指他妻子）在他身上還能看到什么呢？“魅力”是都柏林最壞的家伙，博伊蘭卻憑它活得歡歡快快。
靈柩在墳地下葬后，布盧姆在墳叢間徜徉，通過只活了十一天的獨子魯?shù)系呢舱酆妥约焊赣H的自殺，他對“死去的人”做著反思：搞眾多的墓碑、墓地、石像，倒不如把錢花在為活人辦點慈善事業(yè)上更明智一些。他認為人死后棺木埋葬行不通，最好火葬，要么就海葬。他不喜歡那“另一個世界”，認為人活著就應(yīng)該去感受身邊那熱乎乎的生命，感受那熱乎乎的充滿活力的生活。
中午，布盧姆來到《自由報》報館，把自己攬來的凱斯商店的廣告圖案給主編看。隨后他又趕到《電訊晚報》報館。碰巧斯蒂芬也在這兒。斯蒂芬向該報推薦校長防止口蹄疫的信稿，主編克勞福德卻對此毫無興趣。斯蒂芬想到早晨已領(lǐng)了薪水，決定請大家到酒吧去。一路上，斯蒂芬給大家講述自己夜間遇見妓女的經(jīng)歷。
這時，布盧姆在一座紀念碑房的拐角處看見西蒙的閨女（斯蒂芬的妹妹）在拍賣行外面準備出售什么舊家具，頓生感慨。母親一死，一個家必然就不稱其為家了。他（指西蒙）有十五個孩子，幾乎每年生一個。這就是他們的教義（按：指天主教禁止節(jié)制生育），否則神父就不讓那可憐的女人懺悔，更不給她赦罪。生養(yǎng)并繁殖吧。你可曾聽到過如此荒唐的想法？連家?guī)Мa(chǎn)都吃個精光。神父本人反正用不著養(yǎng)家糊口。他們享受豐足的生活……神父大人，閉上你的嘴。
布盧姆繼續(xù)走著，瞥見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下午一點吃午飯的時候到了，布盧姆先走進一家廉價小飯館，這里又臟又亂，用餐的人狼吞虎咽，丑態(tài)百出。他離開這兒，來到一家比較高級的飯館。
這里，他遇見了熟人大鼻子弗林。弗林問他妻子巡回演出的經(jīng)紀人是誰。這話使布盧姆立刻想起下午四點妻子在家中要與博伊蘭的會面，心里一陣燥熱，便憋著一口氣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這時他看見兩只在玻璃窗上緊緊裹在一塊兒的蒼蠅，這勾起了他與妻子甜蜜幸福愛情的回憶，而現(xiàn)在她卻要和情夫在自己家中像那兩只蒼蠅一樣在一起。他的頭低垂下來，眼睛沿著木板的紋理掃視了一陣，無可奈何地離開了飯館。他走后，飯館老板和大鼻子弗林都稱贊他是“規(guī)規(guī)矩矩、不多言多語的先生”，還說他從不酗酒，愛幫助人。
布盧姆繼續(xù)走在街上，給妻子買了條真絲襯裙。一個年輕的盲人想過馬路，他主動替他引了路。他路過郵局，又想到給情人瑪莎寫封信和寄半克朗匯票。當(dāng)他走過一個酒吧時，眼前又出現(xiàn)了一群老朽的法官在高臺階狂喝濫飲、海闊天空高談闊論的情景。他的視線落在一張義賣會的演出廣告上。他正打算去看看演出，不料又看到博伊蘭迎面走來，便趕緊躲進博物館里去了。
下午兩點鐘，斯蒂芬在圖書館對包括館長以及評論家和學(xué)者在內(nèi)的聽眾發(fā)表關(guān)于莎士比亞的議論。不久，布盧姆也來，卻沒有加入這場議論。他躲避了博伊蘭，又面臨莎士比亞的難題，但他還是乖巧地躲閃過去了。
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布盧姆在書攤上為妻子買了一本色情小說《偷情的快樂》。他將書拿在手里隨手翻著。當(dāng)他看到“她的嘴緊緊嘬住他的嘴，淫褻放蕩地狂吻著”一段時，一股蔥頭氣味從書攤老板嘴里襲來，使布盧姆惡心得差點嘔吐出來。
現(xiàn)在是整個都柏林城最熱鬧的時候，形形色色的人都在穿街走巷，各辦其事。耶穌會會長康米神父從城內(nèi)的住宅向城東北郊方向出發(fā)，一路上接受各階層人士的致敬。他同他們一一招手應(yīng)酬，但在應(yīng)酬中也因人而異。一位獨腿水兵求他施舍，他只給了一個祝福便走開了。而他碰到議員的妻子希伊太太時卻十分高興，含笑與她告別，并懇請她代向議員丈夫深深致意。一群老人正沿街為剛?cè)ナ赖牡细窦{穆的孩子們募捐，布盧姆馬上認捐了五先令，當(dāng)他們請求總督府副秘書長吉米·亨利和副行政長官約翰·范寧解囊相助的時候，兩位長官都冷若冰霜，一毛不拔。這時，陸軍中將——愛爾蘭總督大人正帶著夫人和隨從前呼后擁、浩浩蕩蕩地馳車穿過全城，從西北角直到東南郊區(qū)。善于發(fā)財?shù)穆宸蛏窀赶氲綄硪苍S可以從總督手里弄到肥缺，于是向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西蒙把帽子放在身前，總督以為他是敬禮，趕緊和藹地還禮，但西蒙的動作只是掩蓋他剛從廁所出來沒有扣好褲子的狼狽而已。這時，博伊蘭正在桑頓鮮花水果店前采購水果與鮮花，準備趕赴約會，而這時他也沒有忘記向水果店女郎表示親熱。斯蒂芬的三個妹妹一直在為家里揭不開鍋而發(fā)愁。斯蒂芬在街頭踽踽獨行，碰到衣衫襤褸的妹妹迪麗，見她神情恍惚，像個“快淹死”的人，心想如何“救救她”，但自己現(xiàn)時命運難卜，怎么能救她呢？斯蒂芬只有內(nèi)心的苛責(zé)和苦惱。窮困的考利神父欠了高利貸，正在四處托人要求債主再寬限一段時間。有錢的洛天神父已扣壓了他的財產(chǎn)逼交房租。在一家咖啡館里，穆利根和海恩斯嚼著糕點，談?wù)撍沟俜沂莻€“頭腦失掉平衡的人”，“他永遠也當(dāng)不成詩人”。在商店里，糧食推銷員克南正向店主講述著熱點新聞：美國某“將軍號”爆炸事件，死傷一千多人，個中底細與檢驗員受賄有關(guān)。店主評論說：“我本來以為糟糕的只是咱們這里呢！”在市政會的會場上，委員們爭吵不休，一片混亂。這時，殘廢軍人獨腿水手繼續(xù)沿街行乞，瑪利恩從窗口揚起一只白手臂扔給他一枚硬幣。
下午四點，布盧姆望見博伊蘭乘車馳向奧蒙德酒吧。他下意識地跟了進去，博伊蘭只在此停留片刻，又匆匆離去。布盧姆想到這時正是博伊蘭與自己妻子約會的時間，心里很不自在。他要來筆墨，在酒吧寫了一封情書給瑪莎，然后欣然離去。
下午五點，布盧姆到了坐落在圣邁昌教區(qū)的巴尼·基爾南酒吧，他是為了幫助迪格納穆的遺稚，約好與馬丁·坎尼翰在此見面。這里，聚集著惡棍喬·海因斯、一個綽號“市民”的無賴及其一伙人。馬丁一時未到，布盧姆和他們一起喝酒，天南海北地吹起牛來。布盧姆聊上了勁，無意間卷入了一場民族和社會問題的爭論。有人問布盧姆屬于哪個民族的人，他說自己屬于一個被仇視、受迫害的民族，現(xiàn)在也是這樣。并說：“就在此刻，這一瞬間?！薄笆忻瘛闭驹讵M隘民族主義立場，立刻申斥布盧姆的話是支持猶太復(fù)國主義。布盧姆嚴正地說：“我談的是公正！”這時馬丁走了進來，正想同布盧姆說話，“市民”突然大肆攻擊起猶太人來。身為猶太人的布盧姆忍無可忍，索性自豪地大談起猶太人來。他說：“門德爾松是猶太人，還有卡爾·馬克思、斯賓諾莎。救世主（耶穌）也是猶太人，你的天主跟我一樣，也是個猶太人。”“市民”氣得一個箭步躥到內(nèi)堂，抓起一只餅干筒就朝布盧姆扔去。布盧姆被馬丁拉上馬車趕緊逃走了。“市民”潑婦般地在背后發(fā)出連珠炮似的咒罵，并唆使他的雜種狗在馬車后窮追不舍。
下午八點，夏日的黃昏把世界籠罩在神秘的氛圍中。三個少女結(jié)伴來到圓形炮塔附近的沙丘海灘上乘涼。伊迪帶來個小弟弟，西茜也在逗雙胞胎弟弟湯米和杰基玩。格蒂則心事重重，因為她的男友還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用功，許久沒有跟她幽會了。布盧姆坐在不遠的地方打量著格蒂，深深為她的美貌所吸引。格蒂意識到布盧姆在看她，尋思著也許嫁給這么一個中年紳士倒也挺好。杰基踢過去的球滾到布盧姆旁邊，他把球扔回去卻落在格蒂的裙下。當(dāng)格蒂再把球踢回去的時候，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她的心怦怦直跳，她覺得他的眼神猶如烈火，將自己從頭燒到腳。她恨不得對他喊叫，朝他伸出雙臂，讓他過來，并將他的嘴唇觸到自己白皙的前額。面對這雙年輕天真的眼睛，布盧姆早已神不守舍了。他們消失在薄暮中，各自想入非非，但彼此始終沒有交談。當(dāng)格蒂離開海灘時，布盧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是個瘸子，不禁失聲嘆道：“可憐的姑娘！”少女們離開后，布盧姆陷入沉思、遐想，特別是他和瑪利恩在舞會上的愉快回憶。
布盧姆到產(chǎn)院看望難產(chǎn)的麥娜·普里福伊夫人，時間已是晚上十點。麥娜難產(chǎn)的事他是上午在街上聽布林夫人說的。在這里，布盧姆遇見斯蒂芬正和一群醫(yī)學(xué)院學(xué)生在醫(yī)院食堂飲酒聊天。布盧姆發(fā)現(xiàn)斯蒂芬有些醉醺醺的，不禁為他擔(dān)憂，產(chǎn)生了一種父性的情感，在斯蒂芬說要請大家去另一家酒店痛飲時，決定尾隨前往。他來到馬博特街上，眼前出現(xiàn)了許多幻象。起初，他被警察抓去受審，罪名是給幾位貴婦人寫情書。其實，這只是他動過的念頭。后來他又突然榮任市長，接著，他又成了愛爾蘭國王，受到了市民和國民的隆重歡迎。隨后又遭一群眾的攻擊，被趕出了愛爾蘭。他擺脫幻想后趕到科恩夫人開的妓院去找斯蒂芬。斯蒂芬已喝得酩酊大醉，他的潛意識里出現(xiàn)了許多光怪陸離的人和物。不久前去世的母親自地下升起，引起他強烈的感情。母親虔誠地為他求神請罪，卻又與他的理性思想發(fā)生嚴重抵觸。他在激動中揮舞手杖，擊打妓院的吊燈；他飛奔到街上，又說了一些胡話，兩個英國兵認為是對國王的大不敬，和他發(fā)生沖突，將他打得昏死過去。斯蒂芬的伙伴們已各自散去，同住炮塔的穆利根和海恩斯也離他而去。幸好布盧姆趕到，幫他妥善處理了妓院內(nèi)的殘局，又趕到街上替他排解，把他救了起來，沿街走去。
下半夜，布盧姆陪斯蒂芬到了一家通宵營業(yè)的馬車夫棚，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后便把他帶回家里，在廚房里請他喝可可，又聊了一陣。
兩人雖然在許多問題上觀點不一致，倒也各抒己見，談得相當(dāng)投機。他們談的問題涉及宗教、社會、民族、婚姻制度等，還議論了音樂、文學(xué)、藝術(shù)等內(nèi)容。布盧姆想留斯蒂芬在家過夜，斯蒂芬謝絕了，只答應(yīng)以后常來談天，并同意教布盧姆的妻子學(xué)意大利文。
斯蒂芬走后，布盧姆走進臥室，發(fā)現(xiàn)妻子早已入睡，室內(nèi)的擺設(shè)略有變動。他上床時發(fā)現(xiàn)了博伊蘭白天睡過的痕跡，心里很不是滋味，并產(chǎn)生了許多復(fù)雜的想法。他決定不搞決斗、訴訟、離婚之類的活動，而是設(shè)法把博伊蘭與妻子隔開。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他覺得這件事不能全怪瑪利恩，自己沒有滿足她對夫妻生活的要求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他愿意再做一次努力。
瑪利恩在半睡半醒中，“意識流”始終不斷，腦海中幾乎出現(xiàn)了所有認識過的人。其中有初戀的對象哈利·馬爾維中尉，下午與她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的博伊蘭，還有剛才布盧姆上床時提到的斯蒂芬。接著，她又開始幻想要和這位尚未見面的年輕教員和詩人談情說愛。不過，瑪利恩想得最多的還是丈夫。想到他的許多可笑的事情，想到十年夫婦生活的冷漠。不過無論怎樣她也覺得布盧姆比博伊蘭強得多：他有教養(yǎng)，有禮貌，有豐富的知識，有藝術(shù)修養(yǎng)，并且通情達理，善于體貼人，不亂花錢，不酗酒，靠得住，實在還是個難得的好丈夫。她決心“再給他一次機會”。最后她回憶起布盧姆求婚的情景，在洋溢著幸福心情的無聲歡呼中結(jié)束了她長篇的“內(nèi)心獨白”，全書也到此結(jié)束。
作品介紹
詹姆斯·喬伊斯（James Augustine Aloysius Joyce, 1882—1941），二十世紀最偉大的作家之一，后現(xiàn)代文學(xué)的奠基者之一，其作品及“意識流”思想對世界文壇影響巨大。他出生在愛爾蘭都柏林一個信奉天主教的家庭，為家中長子，有一大群弟弟妹妹。曾入都柏林大學(xué)學(xué)習(xí)，專攻語言和哲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離鄉(xiāng)背井，“自愿流亡”，到歐洲各地漂泊，后定居法國，靠教授英語糊口。其作品結(jié)構(gòu)復(fù)雜，用語奇特，極富獨創(chuàng)性。主要作品有詩集《室內(nèi)音樂》、短篇集《都柏林人》、自傳體長篇小說《藝術(shù)家青年時期的畫像》等。他多年患眼疾，最后雙目失明，1941年逝世于蘇黎世。
《尤利西斯》是喬伊斯意識流小說的代表作，并被譽為二十世紀一百部最佳英文小說之首。但是小說一問世就遇到了麻煩，有人說它是“淫書”，又有人稱它是“天書”。僅在美國就兩次上法庭,最后終于勝訴。它成為一本經(jīng)久不衰的暢銷書和西方文壇的傳世名作，也成為文學(xué)研究的熱門課題，幾乎年年都有研究它的專著問世。喬伊斯也成為愛爾蘭國家民族的榮譽與驕傲。
《尤利西斯》之“奇”，在于它的藝術(shù)獨創(chuàng)性。全書文字有如萬花筒般多姿多彩而又準確生動，內(nèi)涵深藏不露，“每個字都在讀者心中嵌成一幅完整的圖畫”，每看一遍都可以獲得新的感受。小說渲染出生活在都市現(xiàn)代人的失望與寂寞和靈魂的空虛與渺小，從而揭示出西方社會種種腐朽與墮落。
《尤利西斯》描寫的是現(xiàn)代社會生活，使用的是前無古人的技巧，特別是“意識流”手法的運用，開辟了小說探索人類豐富深邃內(nèi)心世界的新途徑。小說通篇無統(tǒng)一文體，而是根據(jù)內(nèi)容隨時在做調(diào)整，因此，這部小說在內(nèi)容與形式的完美統(tǒng)一方面也創(chuàng)造了奇跡。小說還在遣詞造句方面大膽創(chuàng)新，引用了源于五花八門的典故，除神話外，《圣經(jīng)》、歐洲古往今來的哲學(xué)、歷史、文學(xué)、民間傳說，無所不有，書中還巧妙地采用了雙關(guān)語和外來語。作者這樣嘔心瀝血的藝術(shù)處理，旨在將《尤利西斯》寫成一部現(xiàn)代西方生活的百科全書。讀著它就猶如進了一個無奇不有的大千世界，其趣無窮，美不勝收。所以，自小說問世那天起，就擁有一批狂熱的讀者，一遍一遍地讀著這部厚書，他們愛得著迷，百讀不厭。
不過，《尤利西斯》由于文體多變，結(jié)構(gòu)復(fù)雜，典故繁多，艱深隱晦，難于讀懂也是事實。初讀時，常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感。但深入下去，就會被該書的奇特所吸引。正是由于《尤利西斯》在藝術(shù)上多方面所取得的顯著成就，它才博得了廣大讀者的喜愛，從而牢牢確立了它在二十世紀文學(xué)中的重要地位，并且對后來的影響也將日愈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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